我扶着树干喘了口气,脚底踩进一层湿泥里,靴子陷进去半寸。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股越来越浓的腥气,像是铁锈混着腐肉,又不像寻常野兽的气味。司徒墨在我身后两步远,脚步没再像之前那样轻巧,反而压得落叶沙沙作响。
“这味道不对。”他低声说。
我没应声,只是把吊坠攥在掌心。它还在微微发烫,不是像刚才那样剧烈震动,而是一种持续的、稳定的热,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应。
陆九玄被司徒墨背着,头垂着,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我回头看了眼他的脸色,苍白得发青,嘴唇边缘泛着黑。自打从地窖出来,他就再没醒过,连指尖都不动一下。
我们沿着一条荒废的小径往东走,那是试炼区外围唯一的生路。可越往前,地面越松软,草根盘结成网,踩上去像踏在皮肉上似的往下塌。石缝间冒出几块暗红色的岩片,上面刻着些歪斜的纹路,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划出来的。
“别踩那块石头。”司徒墨忽然出声。
我反应慢了一瞬,右脚已经落了下去。
脚底刚触到那片红岩,整块地面猛地一震。我立刻想抽腿,却发觉鞋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紧接着,四周的泥土开始龟裂,一道道血线般的光从缝隙里爬出来,迅速连成一片。
“阵法!”司徒墨一把抓向我胳膊,但迟了。
那光冲天而起,卷着风旋成柱,我只觉得胸口一紧,整个人被拽离地面。吊坠猛地贴上皮肤,烫得我几乎叫出声。耳边是呼啸的风,还有陆九玄的身体撞上岩壁的闷响。
下坠的过程很短,却漫长得像过了半辈子。
我在空中本能地蜷身,手死死护住胸口。司徒墨在另一侧翻滚着落下,一条手臂甩出去缠住岩壁凸起,狐尾瞬间展开,将陆九玄往一侧推去。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可终究没能完全稳住自己。
我们三人几乎是同时砸进谷底。
碎石飞溅,骨头撞上硬地的痛感从腰背炸开。我趴在地上缓了几息,才撑着手臂坐起来。头顶原本裂开的缝隙,此刻已完全闭合,只剩一道模糊的光影在岩层上游移,像是被什么力量封死了。
这里是个深谷,四面都是陡峭的岩壁,高得看不见顶。雾很重,贴着地面流动,颜色发灰,闻着那股腥臭更浓了,像是无数尸体在缓慢腐烂。
我转头去看陆九玄。他倒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后背那道毒刺留下的伤口不知何时裂开了,黑血正一滴滴渗出来,落在地上竟不扩散,反而像水珠滚进沙里一样,被泥土吸了个干净。
“他不行了。”司徒墨蹲在他旁边,手指探过脉门,眉头拧得很紧,“不是毒的问题……是灵力在被抽走。”
我爬过去,伸手去碰陆九玄的脸。冰凉的,没有一丝活气。可就在我的指尖碰到他眉心时,胸口的吊坠突然颤了一下,随即浮了起来,悬在半空,投下一圈淡淡的琥珀色光晕。
光晕晃动,渐渐显出画面——
雪地,长阶,一个穿白袍的少年挡在我身前。他背对着我,银发被风吹得扬起,手里握着一柄无铭剑。一支黑箭破空而来,他猛地转身,箭矢贯穿肩胛,鲜血洒在雪上,像一串散落的星子。
我没见过这一幕,却又觉得熟悉得心口发疼。
画面一闪即逝,吊坠落回掌心,温度更高了。
“你看到了什么?”司徒墨盯着我。
“他以前救过我。”我哑着嗓子说,“不止一次。”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了按锁骨上的旧疤。那里隐隐传来一阵蠕动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爬行。
我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吊坠表面。它微微一震,却没有再浮现画面。反倒是陆九玄的伤口,在血气触及空气的刹那,流出的黑血变成了暗红色,心跳也稍稍有力了些。
“吊坠能稳住他。”我说,“但撑不了太久。”
司徒墨站起身,环顾四周。地面铺满了白骨,大多是蛇类的残骸,有些还带着断裂的獠牙。远处传来窸窣声,像是鳞片在岩石上摩擦,节奏密集,忽左忽右,听不出距离。
“九头蛇的地盘。”他低声道,“这谷底不该有活物进来,除非……”
“除非阵法是故意引我们下来的。”我接了话。
他点头,眼神冷了下来。
我又试了几次激发吊坠,可它再没反应。直到我把手覆在陆九玄心口,试图用体温帮他续着那口气,吊坠才再次发热,这一次,幻象直接冲进了脑海——
我站在一座祭坛上,身穿绣满星纹的长袍,双手被铁链锁住。台下跪着一群人,披着黑袍,举着火把。最前面的是个戴鬼面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青铜匕首。他一步步走上台阶,刀尖滴着血。
我看见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就在他伸手掐住我脖子的瞬间,匕首刺入胸膛,剜出一团发光的东西。天地骤然变暗,星轨崩裂,风里全是哭喊声。
我猛地睁开眼,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你也梦见了?”司徒墨看着我,声音有点哑。
我点头:“司徒烈杀了我……为了启动星盘。”
他喉结动了动,没否认。左手缓缓抚过那道疤痕,指节微微发白。
“三十年前那一夜,我不是没去过祭坛。”他终于开口,“我被下了禁制,只能看着。等我醒来,族人都死了,你也……没了。”
我愣住。
他竟然记得?
“你不该想起来的。”我喃喃道。
“我也以为自己忘了。”他苦笑了一下,“可每次靠近你,这伤就会疼,像是在提醒我做过什么。”
雾气忽然涌动起来,那阵鳞片刮地的声音逼近了,不再是远处的回响,而是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岩壁上有影子在移动,粗壮蜿蜒,分叉成九条,缓缓向下攀爬。
“它们醒了。”司徒墨退到我身边,袖中那截断刀已经握在手里。
我扶着陆九玄靠坐在岩台边,把吊坠塞进他衣领里贴着心口。它还在发烫,像是最后一点火苗,勉强维持着他微弱的气息。
“现在怎么办?”我问。
“等。”他说,“或者赌一把。”
“赌什么?”
“赌这阵法不只是困人。”他盯着头顶那道即将消失的光影,“它在唤醒什么……也可能,是在召回什么。”
我低头看陆九玄。他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么。
就在这时,吊坠又一次震颤起来,比之前更剧烈。一道微弱的金纹从他后背伤口处蔓延而出,顺着脊柱爬升,隐约与当初在暗河看到的金纹重合。
司徒墨瞳孔一缩。
“命格之力……正在被剥离。”他低声道,“如果再不停止,他就算不死,也会变成空壳。”
我伸手覆上吊坠,掌心被烫得生疼。
“那就别让他一个人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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