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往下,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苔上,脚底打滑,我只能用指尖抠住岩缝慢慢挪。吊坠贴在胸口,温热未散,像是还记着刚才那一震的指引。身后司徒墨没说话,绳索绷得笔直,他跟着我的节奏下行,脚步稳得不像个惯于偷懒的人。
陆九玄躺在上面,离我们越来越远。我把他的手塞进岩缝夹层,又用破布卷垫在他腰侧,确保不会滚进河里。现在只能赌——赌这吊坠带我们去的地方,真有赤炎草。
台阶尽头是一片被巨石围住的洼地,河水从头顶高处冲下来,在岩石间撞出闷响。水雾弥漫,空气里有股刺鼻的腥气,像是铁锈混着腐叶。前方藤蔓盘成一团,层层叠叠,像蛇缠在一起,泛着暗红光,根部埋在水下,茎干粗如手腕,表面布满细刺。
“那就是赤炎草?”我低声问。
司徒墨眯眼看了会儿:“长在毒藤根部的红花,三瓣叶,叶脉发金光。可那是‘活’的藤,不是死物。”
我没吭声。活的也得碰。
我蹲下身,伸手拨开最外层的一截藤条。刚一触,指尖就被刺划出一道口子,血珠冒出来,滴在藤身上。那藤猛地一颤,像是抽搐了一下,接着整片藤丛安静了。
我以为没事了,继续往里扒。
第二层藤更密,我改用匕首挑开缝隙。刀刃刚插进去,一根藤须突然弹起,抽在我手背上,又是一道血痕。这次血滴下去,土壤微微发烫,我看见一缕金线从我伤口顺着藤根蔓延出去,眨眼间爬满整株。
“别动!”司徒墨一把扣住我手腕。
我抬头看他。
他脸色变了:“你流的血……引动了观星族的印记。”
话音未落,藤蔓全动了起来。
它们像活过来一样,从地面、从水中、从岩壁裂缝里钻出,迅速缠上我们的脚踝。我甩腿想挣,可越动缠得越紧,藤条顺着小腿往上绕,勒住膝盖,再往上爬。司徒墨抽出断刀去砍,可刀锋刚碰藤身,就被一股力道震开,刀刃崩了个小口。
“别激它!”他低喝,“这是护族灵藤,只认血脉不认人!你是观星族最后的血,它把你当成了唤醒者!”
“那还不松开?!”我咬牙,手肘撑地往后蹭,可藤已缠到腰际,呼吸开始发紧。
“它要的是仪式,不是入侵。”他喘着气,“你伤它,它就绞杀;你流血,它就缠魂。现在退不了了。”
一根藤条已经攀上我肩膀,另一根绕过脖子,在喉前交叠,像是要封住气息。我右手还自由,立刻摸向靴筒,抽出一片锈铁片,对准最近的主藤就是一刀。
“嗤”地一声,藤皮裂开,流出暗绿色的汁液。那汁液溅到我脸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了一下。可这一刀奏效了——缠绕的力量松了一瞬。
我趁机把右手往回缩,同时左手抓起一把混着血土的草根,塞进衣袋。至少,带点东西回去。
司徒墨也动了。他不再砍,而是用掌心贴住一段藤身,低声说了句什么。那藤竟微微一顿,缠绕的速度慢了下来。
“你懂它的语言?”我喘着问。
“我不懂藤,但我懂妖。”他声音发沉,“它认你,但也怕你。你在唤醒它不该醒的东西。”
我闭了闭眼。脑子里乱得很。吊坠还在烫,但不再是乱震,而是有节奏地跳,像在呼应什么。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是剑鸣。
我抬头,看见上方岩台边,陆九玄的身体动了一下。他仍昏迷着,可那柄无铭古剑却自己出了鞘半寸,剑尖指向我们所在的位置。
下一瞬,一道剑气破空而来。
没有呼啸声,也没有光影炸裂,可那股劲太准了——直接斩在缠住我们脖颈的主藤上。藤身断裂,飞出去的残枝砸进水里,激起一片浑浊。
我和司徒墨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藤蔓退了,缩回根部,重新盘成一团,像是睡着了。
我撑着地面坐起来,右手三根手指都在流血,衣服也被藤液烧出几个洞。司徒墨左臂有一道灼痕,正渗着血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
“你得学会控制它。”他说,“不然下次,没人能砍断那根藤。”
我没理他,转头望向陆九玄的方向。他还在原地,剑已归鞘,指尖微微抽了一下,像是做了个梦。
就在这时,风从洼地边缘吹进来,卷起地上散落的草屑。
一张焦黄的纸角随风翻起,落在碎石堆上。
我爬过去捡起来。
半张纸,边缘烧得参差,上面压着阴火帮的火漆印,只剩半个图案,能看出是个扭曲的火焰纹。字迹模糊,只依稀辨得出一行残文:“……令至,即刻押送西区暗渠,不得延误。”
我没看完,手就僵住了。
这不该出现在这儿。这种密令,只有高层才能接触,怎么会混在草屑里?
司徒墨走过来,站在我身后看了两眼,没说话。
我把纸片翻过来,背面有一道折痕,像是被人匆忙撕开又丢弃的。火漆印的颜色比正常的深,接近黑褐,像是被水泡过又晾干。
“你爹的人,会把密令扔在这种地方?”我问他。
他盯着那枚印看了很久,才说:“不会。他们连废纸都要烧尽。”
我捏着纸角,指腹摩挲过火漆的纹路。它太完整了,不像自然破损。更像是……有人故意留下。
“是你动的手?”我抬头看他。
他摇头:“我在上面守着他,没碰过这里。”
我信他。那种时候,他不会撒谎。
那这张纸是谁留的?什么时候?
我回头看向那片毒藤。它静静伏在根部,赤炎草藏在深处,花瓣微红,三瓣叶泛着金光。我刚才带出来的草根还在口袋里,沾着我的血。
司徒墨忽然蹲下,捡起另一片碎纸。很小,指甲盖大小,上面有个数字:“七”。
他递给我。
我接过,和那半张拼了拼,对不上。
“不止一张。”我说。
他点头:“有人想让我们看到。”
我站起身,腿还有点软,但还能走。我把密令残片收进内袋,贴着吊坠放好。它现在安静了,像是完成了任务。
“得回去。”我说,“陆九玄撑不了太久。”
司徒墨没动:“你带回来的草根,能解毒吗?”
“不知道。”我握紧拳头,血从指缝渗出来,“但总比空手强。”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撕下自己衣角一块布,递过来:“包上。你流的血太多了。”
我没推辞,接过布条,一圈圈缠上手指。布料粗糙,擦过伤口时有点疼,但能止血。
他转身先走,脚步踩在石阶上很轻。我跟在后面,一只手扶着岩壁,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吊坠贴着皮肤,温温的,像在提醒我什么。
走到中途,我回头看了一眼洼地。
那片毒藤依旧盘踞在原地,可其中一根藤条,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我的目光。
我收回视线,加快脚步。
司徒墨在前面停下等我。
“怎么?”我问。
他望着我,紫眸里的红光一闪而过:“你说……它想让你去的地方,是生路还是陷阱?”
我没答。
风吹过石缝,卷起一点灰烬,落在我的鞋面上。
我低头,看见一只死去的虫子,外壳裂开,里面空了,只剩一层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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