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屋檐斜切下来,照在司徒墨肩头那瓶血上。釉面泛着冷光,像一块凝住的夜。我盯着它看了很久,才把袖中的纸片重新展开——那行新添的解法字迹依旧清晰,墨色未褪,笔锋里透着一种刻意的工整。
他不是随手写的。
他是写给我看的。
我攥紧吊坠,转身离开药堂。脚步踩过青石小径,没往自己的住处走,而是拐向藏经阁。风从回廊穿出,卷起衣角,我听见自己呼吸很稳,但指尖有些发麻。
《百草辑注》原稿应该在那里。
藏经阁夜间闭门,外设静言咒。我贴墙绕到后侧窗下,指尖刚触到窗棂,掌心便传来一阵刺痒——符灰已经布在书页间,稍有翻动就会引燃。我咬破指腹,将一滴血抹在吊坠边缘,轻轻按向锁扣。
金血渗入铜锁瞬间,一道微光顺着锁芯滑进内部。咔的一声,门缝松动。
我没推门,而是等了三息,确认没有铃响,才侧身挤进去。
月光透过高窗落在中央长桌,照亮一排排蒙尘的古籍。我凭着记忆找到第三列书架,《百草辑注》原稿藏在第七层夹层中。抽出来时,纸页发出极轻的摩擦声,像风吹过枯叶。
我屏住呼吸,一页页翻检。
批注是后来加的。可谁能在书院禁地随意改动典籍?除非……那人本就有权限进出此处,甚至能避开符咒警报。
我正想着,手指忽然一顿。
夹页之间,藏着半张焦黄符纸,边缘呈锯齿状断裂,纹路扭曲如藤蔓缠绕。我把它取出,借月光拼合形状——这纹路,我在陆九玄伤口附近感知过,和追踪符一致。
而更让我心头一跳的是,这张符的断裂处,竟与司徒墨袖中断刀刀鞘内侧的刻痕完全吻合。
这不是巧合。
他们之间有联系,远比我知道的深。
我把残片贴在掌心,吊坠微微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就在这时,符纸一角突然泛起蓝光,映出几个模糊字影:“子时三刻,东院灯灭。”
是坐标?
还是警告?
我迅速将符纸收进袖袋,合上书册放回原位。起身时,眼角余光扫过桌角,发现有一小撮灰烬残留——不是烧毁的痕迹,而是某种草药研磨后的粉末,混着一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渍。
我捻了一点闻了闻,无味。
但这不是普通药材留下的。
我记下了位置,悄声退出藏经阁。
回到院中,我蹲在角落,用炭条在纸上描摹符纹。要反制追踪,就得先掌握它的运行规则。我撕下衣角布料,混入草药灰和一滴金血,调成墨汁,在符纸背面复刻原纹。
这是伪共鸣符,只能维持两刻钟,不会触发原符警报,却能短暂读取持有者最近一次施术痕迹。
做完后,我抬头看向司徒墨的居所。
窗闭着,灯未熄。
我攀上屋檐,动作放得极轻。屋顶瓦片松动了一块,正好通向通风口。我撬开缝隙,将符纸卷成细条,借着夜风送入屋内。
它落得很准,飘进床头那只香囊旁。
我伏在瓦上,没立刻离开,而是静静等着反馈。
片刻后,符纸边缘开始泛出微弱蓝光,信息正在回传。
可就在我准备探手去接的刹那,屋内忽然闪过一道光——是我的发带!
我猛地缩回手,心跳骤停。
那根青灰色发带,是我前日遗落在柴房的,怎么会出现在他枕下?
我还来不及反应,窗棂轻响,木框被人从里面推开。
“偷看别人睡觉,可不是好习惯。”他的声音贴着窗沿传来,不高,却清晰入耳。
我翻身欲退,但他已站到窗前,月光照在他脸上,眉眼沉静,紫眸里没有笑意。
我甩出吊坠,直击玻璃。碎裂声炸开瞬间,符咒残片受震动激发,蓝光暴闪,照亮他左胸——那里缠着渗血的布条,边缘露出的伤口呈斜切状,深浅不一,像是被利器横扫所致。
这个位置……
我脑中闪过前世记忆碎片:温泉边,断刀插入陆九玄胸口,而持刀之人身后,站着一个挡在前方的身影。
正是司徒墨。
那道伤,和此刻他胸前的新伤,位置重合。
我僵在原地。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站在破碎的窗前,任夜风吹动黑袍。血从布条边缘慢慢渗出,在月光下变成暗褐色。
“你早就受伤了。”我说。
他没否认,只抬手扶住窗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你为什么不躲?”我声音有点哑,“你在柴房喝下毒药时,明明可以避开。”
他垂眼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符纸残片上。
“你查到了什么?”他问。
“我查到你在说谎。”我往前一步,“你说你不信命,可你做的每件事,都像是在应验某个注定的结果。你替我挡过刀,现在又为我吞毒、藏伤——你到底想换什么回来?”
他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
“你觉得我是为了救你?”
“不然呢?”
他忽然抬手,从怀里取出一块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掉唇角残留的血迹。动作从容,仿佛不在意我是否还在看他。
“如果我说,我只是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呢?”
我不语。
他把布巾扔在地上,低声道:“你拿毒药试我那天,我就知道了——你不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看到的。所以你要证据,要线索,要一张能让你安心的网。”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对上我的眼睛。
“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在查我的时候,我也在等你来查?”
我喉咙发紧。
他说完,转身走向屋内,没有关门。
我站在屋檐上,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手中符纸仍在发光,信息尚未完全读取。我低头再看,发现上面浮现出一行新字:“昨夜子时,妖塔东南角,符力波动三次。”
那是他施术的记录。
他去过妖塔。
而且不止一次。
我捏紧符纸,正要跃下屋顶,忽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在地。
我立刻停下。
门没关严,灯光从缝隙漏出。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落地,靠近窗口。
他背对着门坐在床沿,左手撑着膝盖,右手压在胸口布条上。血已经浸透一层,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他没叫人,也没运功止血。
就像……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伤得多重。
我站在窗外,没出声。
他喘了几口气,终于抬头,看向窗外的我。
“你还不走?”他问。
我没有回答。
他也不再追问,只是缓缓抬起头,望向屋顶的破洞。月光从那里洒下来,照在他脸上,像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风吹进来,卷起他散落的发丝。
他忽然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能闻出赤炎花的味道吗?”
我没动。
“因为三百年前,有人用它点燃星盘祭坛。那天晚上,火光烧了三天三夜,灰烬落满整个山谷。我背着一个人逃出来,她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
我没有接话。
他知道我在等下文,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慢慢站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
手抖得厉害。
水洒了一桌。
他放下杯子,转身面对我,声音很轻:
“你今晚来找我,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敌人。”
我点头。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我看着他胸前不断渗血的伤口,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连站都站不稳却还撑着不肯倒下的样子。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他见我不答,便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几乎看不见。
“那你记住一点。”他说,“下次别爬这么高,摔下来,没人接你。”
他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门关上了。
我站在原地,手中符纸的光芒渐渐熄灭。
最后一行字浮现出来:
“施术目的:封印妖塔裂缝。”
我盯着那句话,久久未动。
远处传来打更声,两下。
子时将至。
我 finally 转身跃下屋顶,脚尖刚触地,袖中符纸忽然剧烈震颤。
一道新的讯息浮现:
“检测到共鸣响应——持有者生命体征持续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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