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流散尽的刹那,我听见风穿过树叶的声音。
脚底触到实地,泥土松软,带着夜露的湿气。我踉跄了一下,本能地伸手去扶身边的人——是司徒墨。他的手腕冰凉,狐尾在空中微微颤动,像是刚从某种沉重的束缚中挣脱。可当我碰到他时,他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里没有熟悉,只有戒备。
我僵在原地。
陆九玄站到了我身侧,没说话,只是用肩膀轻轻抵住我的背。这个动作让我稳住了重心,也让我意识到,我们真的回来了。不是在裂隙里飘着,不是被记忆碎片撕扯,而是实实在在站在了这片林子里。月光从树梢漏下来,照在他半垂的眼睫上,银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抬手扶了扶衣领,动作很轻,却让我注意到他胸口的位置。那里原本有一道封印,现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色印记,形状像一把倒立的剑,边缘还泛着微弱的红光。他察觉到我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拉紧了衣襟。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右手背不知何时浮出了一层细密的黑纹,像是墨汁渗进皮肤,又像某种符文正在缓慢成形。我试着动了动手指,不疼,也不麻,但吊坠贴在胸口的位置突然变得冰冷,像被人用冷水浇过。
我把手往袖子里藏。
陆九玄却已经看见了。他走近一步,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右手背的纹路边缘。他的指腹粗糙,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茧。
“不是妖气。”他低声说,“更像是……封印。”
我抬头看他:“封印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朵野花,塞进我掌心。那是一朵不知名的白花,花瓣单薄,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色。他以前也常这么做,每次打完架,总会顺手摘一朵花给我,不说什么,就是递过来。那时候他会耳尖发红,假装不经意。可现在,他只是做了这个动作,眼神平静得像在完成一件早就定好的事。
我握紧那朵花,掌心微微发烫。
身后传来窸窣声。我回头,看见司徒墨靠在一棵树上,九条狐尾已完全凝聚,幽蓝的光泽在月光下流转。他望着我们,目光扫过陆九玄,又落在我脸上,眉头微微皱起。
“你认识我?”他问。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懒散里带着点漫不经心,可语气里没有温度,也没有过往的影子。
我喉咙一紧,几乎下意识地想说“你不记得我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只是看着他,轻声叫了他的名字:“司徒墨。”
他没反应,反而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在防备什么。“我……是谁?”他说。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风穿过林子,吹得树叶沙沙响。陆九玄的手握上了剑柄,指节微微发白。那把古剑没有鸣响,但他掌心却渗出了一道细小的血痕,像是心口的印记在回应某种断裂的联系。
我没动,也没出声。
可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沉。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的空。像是走过了千山万水,终于把一个人带回来,却发现他已经不认识你了。
就在这时,月光忽然亮了一瞬。
前方空地上,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她穿着狐纹长纱,眉心一点朱砂,面容温婉,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她站在那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走来,又像是本就存在于这片月色之中。
她掌心托着一枚星盘碎片,形状和我胸前的吊坠一模一样。光晕流转间,碎片映出三道重叠的影子——是我们三个,肩并肩站在裂隙边缘,星轨在心口旋转。
我想上前。
可她只是轻轻摇头,身影开始变淡。风一吹,她的轮廓像雾一样散开,最后只留下一句话,飘在空气里:
“记忆可封,心火不灭。”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朵野花。低头看去时,发现花瓣边缘竟浮起了一丝金纹,细细的,像是被谁用笔尖轻轻描过。那颜色,和司徒墨狐尾消散前的最后一抹光,一模一样。
陆九玄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她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我抬头看他:“你见过她?”
“在很早以前。”他顿了顿,“那时候我还看不懂她的意思。”
我攥紧了手中的花,指尖微微发颤。吊坠贴在胸口,冷意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震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司徒墨依旧靠在树边,狐尾轻轻摆动。他看着我们,眼神依旧陌生,可当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花上时,尾尖忽然轻轻抽动了一下。
像是某种本能,在记忆之外。
我往前走了一步,轻声说:“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侧头,像是在听风,又像是在等什么。
陆九玄站在我身后,手依旧按在剑上。他的呼吸很轻,心口的剑形印记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林子里很静,只有风穿过狐尾的声音,细细碎碎,像在低语。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花,那丝金纹还在,没有消失。我忽然想起在裂隙里,司徒墨最后说的那句话——“换我来追你”。
那时候我以为那是承诺。
现在我才明白,也许那是一道预言。
我抬起手,把花递向司徒墨。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终于抬起手,指尖快要碰到花瓣时,忽然停住。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自己:
“如果我忘了所有人,为什么还会想碰这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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