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疆返回兰州的第三天，临河客栈的客房里堆满了新添置的装备。Shirley杨正用麂皮擦拭着她的飞虎爪，金属爪尖在油灯下泛着冷光；王胖子则抱着一摞压缩饼干往背包里塞，嘴里还嚼着最后半块兰州烧饼，含糊不清地抱怨：“早知道北疆这么冷，胖爷就该多带两斤酱牛肉。”胡八一将龙符碎片和玄铁令用红绸仔细缠好，贴身藏在衣襟里——经过南疆的激战，这两件宝物的温度愈发温润，像是与他的气血有了呼应。
正午时分，三人背着鼓囊囊的背包踏上前往北疆的绿皮火车。车窗外的景色随铁轨延伸不断变换：起初是黄土高坡上稀疏的酸枣树，风一吹就卷起漫天黄沙；行至河西走廊，戈壁滩上的骆驼刺顽强地扎根在砾石间，远处的祁连山像一条淡蓝色的绸带；再往北走，连绵的雪山终于撞入视野——阿勒泰山脉横卧在西北天际，银白的雪峰如巨龙脊背，在阳光下泛着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的白光，山脚下的哈萨克族毡房像撒在绿毯上的白蘑菇，袅袅炊烟在寒风中拉得很长。
火车在戈壁小站停靠时，寒风顺着车门缝隙灌进来，带着雪粒的凉意。老陈早已托人安排了向导在站台等候，那是个身材高大的哈萨克族汉子，裹着厚重的羊皮袄，皮肤被风雪吹得黝黑发亮，脸上的皱纹像刀刻般深邃，正是巴图。他看到胡八一的第一眼，目光就被对方胸前的龙符碎片吸引，快步上前握住胡八一的手，掌心粗糙的老茧磨得人发疼：“您就是胡先生吧？老陈大哥特意交代，说您带着雪山神灵的信物。”他指着龙符碎片，眼神里满是敬畏，“我爷爷当年是雪山里的牧人，他说这东西能驱邪避寒，只有带着它的人，才能从阿勒泰的‘鬼冰窟’里活着走出来。”
Shirley杨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温水递过去，巴图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大半，喉结滚动着，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姑娘心细。您说的‘鬼冰窟’，就是发现那些怪尸体的地方，在雪山最深处的冰川裂缝里，连最有经验的牧人都不敢靠近。”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脸，“三天前，山下的牧民阿合买提丢了三十多只羊，那些羊是他全家的指望，他硬着头皮进了山，结果在冰缝边上看到了那些东西——个个睁着眼睛，眼球浑得像蒙了层锅灰，皮肤黑得能蹭下炭末子，手指头都直挺挺地指着冰窟里头，阿合买提当场就吓疯了，现在还在家说着胡话。”
四人换乘了巴图提前备好的骆驼，慢悠悠向雪山深处进发。骆驼的蹄子踩在结了霜的草地上，发出“咯吱”的声响。越往上行，空气越稀薄，气温也骤降，原本裹在身上的棉衣渐渐失去了暖意，寒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又疼又麻，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的感觉。王胖子把围巾拉到鼻子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嘴里还在念叨：“早知道这么冷，胖爷宁可在兰州吃手抓羊肉，也不来这鬼地方遭罪。”
巴图突然勒住骆驼缰绳，伸手指着前方：“胡先生，您看那边——那道最大的裂缝就是鬼冰窟。”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巨大的冰川裂缝横亘在雪山之间，像被天神用斧头劈开的伤口，深不见底。最诡异的是裂缝周围的积雪，竟泛着淡淡的灰黑色，与周围洁白的雪层泾渭分明，像是被墨汁浸染过，在阳光下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胡八一从背包里取出望远镜，镜头里的灰黑色积雪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到雪层下隐约露出的青黑色物体，不知是岩石还是别的东西。
刚靠近裂缝百米范围，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就顺着风飘了过来，那味道混合着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和冰雪的凛冽寒气，刺鼻又恶心，王胖子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娘的，这味儿比沙漠里的尸鳖还难闻。”裂缝边缘的雪地上，散落着三具蜷缩的尸体，正是巴图所说的牧民尸骸。他们保持着临死前的姿态，双腿弯曲，双手向前伸出，手指僵硬地指着冰窟深处，双目圆睁，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黑色，嘴角还残留着凝固的黑色血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过。
Shirley杨从背包里拿出一副乳胶手套戴上，又取出镊子和密封袋，小心翼翼地蹲下身，避开尸体狰狞的面容，用镊子挑起死者衣角沾着的一点黑灰。那黑灰质地细腻，不像普通的灰尘，她将镊子凑近鼻尖轻轻一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灰尘，是阴邪之气侵蚀后产生的尸灰，阳气被吸干后，尸体就会慢慢阴燃成这种东西。”她抬头看向深不见底的裂缝，眼神凝重，“黑瞳王的残魂已经能将阴气实体化了，这种程度的阴气，普通人进去不出三分钟就会被吸干阳气，我们必须把装备检查好，特别是防毒面具和朱砂符。”
胡八一将龙符碎片和玄铁令从衣襟里掏出来，握在手心。龙符碎片传来熟悉的温热，玄铁令则冰凉刺骨，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在掌心交织，形成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驱散了不少寒意。他看向巴图，语气诚恳：“巴图兄弟，里面太危险，阴气重得能吃人，你在外面帮我们守着装备，万一有情况也好有个接应。”
巴图却连连摇头，从腰间抽出一把镶嵌着兽骨的短刀，刀鞘上刻着哈萨克族的图腾：“胡先生，您别小看我。雪山里的冰缝就像迷宫，暗冰和冰洞随时会塌，我跟着爷爷在山里转了二十年，哪里安全哪里危险比自己的手掌还清楚。我带你们到冰缝入口，指认好安全的路线再出来，这样你们也能少些风险。”他拍了拍胸脯，“老陈大哥托付的事，我不能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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