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晕在巷口晃动,映得断墙影子剧烈摇曳。陈无咎仍按着那名黑衣人的咽喉,对方喉结上下滑动,嘴唇颤抖却未出声。官兵的脚步越来越近,铠甲撞击声夹杂着低语,显然已察觉此处异常。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那人瘫坐在地,捂住脖子干呕。陈无咎不再看他,转身跃过碎石堆,朝着西巷出口疾行而去。荒庙之事暂不可报官——残片来历不明,罗盘异动难解,贸然暴露只会引来更多窥视。
刚出巷口,冷风扑面。街面青石板泛着湿光,远处酒楼灯笼尚未熄灭。他放缓脚步,右手探入怀中,指尖触到齿轮残片的锯齿边缘。那材质冰凉如骨,符文凹陷处似有微弱脉动,与青铜罗盘隐隐共振。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目光扫过街角。三道人影正从对面屋檐下走出,步伐沉重,手持粗棍,衣袖挽起露出臂上刺青。为首者嘴角歪斜,眼神狠戾。
“小子,有人出钱买你一顿教训。”
陈无咎停步,脊背微绷。气运映照悄然开启。三人头顶黑气翻涌,浓稠如墨,其中一人颈侧竟浮现出半枚命牌虚影——灰底朱纹,正是陈兴一脉私用的标识。此人是族老豢养的死士无疑。
他冷笑一声:“刚走一拨官差,你们便敢当街行凶?不怕连坐?”
三人互视一眼,脚步略滞。持棍者冷哼:“死人不会告状。”
话音未落,左侧壮汉猛然挥棍劈来。陈无咎侧身避让,棍风擦肩而过,砸在石板上溅起碎屑。他借势后撤,退至墙根。另两人从两侧包抄,封锁退路。
他闭气凝神,依《灵潮纪略》所载“聚气凝神”法门,调整呼吸节奏。体内微弱灵气被缓缓牵引,沿经脉游走,在体表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气膜。左臂疤痕随之发烫,罗盘在怀中轻颤,仿佛感应到某种共鸣。
第一块石子砸来时,他已做好准备。石子击中肩头,痛感锐利,但他未退。第二块直奔面门,他偏头闪过,耳廓生疼。紧接着,三根棍棒齐下,破空之声交错而至。
他闪避不及,右肩硬接一击,气血震荡,踉跄后退。背脊撞上断墙,尘土簌簌落下。气运视野中,黑气如潮水压来,杀机弥漫。退无可退。
他咬牙闭目,心念沉入识海,默诵口诀:“天地有隙,灵机自来;心守一念,气贯八方。”
四周游离的灵气开始轻微波动。一丝极淡的青色光晕自他体表浮现,迅速凝聚成半球状护罩,将他笼罩其中。下一瞬,棍棒砸落。
金石交鸣之声骤响。
棍尖触及光晕,竟被弹开寸许,力道大减。三人齐惊,收势后退。陈无咎喘息粗重,额头冷汗渗出。护罩尚在,但已出现细微裂痕,灵气消耗极快。
“邪术!”一人怒吼,拾起更大石块猛掷。
石块撞上护罩,光晕剧烈震颤。裂痕蔓延,青光渐弱。他强撑不动,心中清明:撑不过下一波围攻。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整齐踏步声。火把光影由远及近,映亮街面。城卫换岗巡街,即将抵达此地。
三人脸色骤变。持棍者狠狠瞪向陈无咎:“今日饶你,明日未必!”
说罢转身就走。其余两人紧随其后,仓皇逃离。
陈无咎未追,也未言语。他站在残墙之下,气运映照持续开启,目光锁定逃跑者背影。其中一人右肩披着暗红斗篷,衣角绣有陈家族徽变体——那是陈兴府中护院的特制装束,外人不得穿戴。
确认身份后,他缓缓关闭能力,低头抚过右肩淤伤。布料下皮肉肿胀,触之灼痛。他撕下一块里衣布条,简单缠绕固定。
夜风穿巷,吹动他额前碎发。他立于街尾,身影清瘦却挺直如剑。手中紧握齿轮残片,另一手按在怀中罗盘之上。两者接触瞬间,疤痕又是一阵灼烫,仿佛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在阁楼发现的残书内容:“灵潮将启,通幽者现。天命之子,可引气为盾,御敌于形未成之时。”
原来如此。
这不是巧合。他的能力、残片、罗盘、旧书——皆指向同一契机。而陈兴之流,不过是这场命运棋局中最先跳出来的卒子。
他抬眼望向城中心方向。那里灯火通明,衙门高墙耸立,武馆匾额在风中轻晃。边城看似平静,实则权势交织,暗流汹涌。若不破局,终将被碾作尘泥。
脚步声渐远。巡逻队已转入东街。整条西巷重归寂静。
他迈步前行,步伐稳健。每一步都避开积水坑洼,鞋底未沾泥泞。行至巷口转弯处,忽见前方屋檐下立着一道佝偻身影。
那人拄拐而立,驼背瘸腿,左耳缺了一角,正是老仆陈忠。他并未靠近,只是远远望着,烟袋锅在唇间轻咬,眼中满是担忧。
陈无咎脚步一顿。
他本想独自承担一切,不让忠伯卷入是非。可方才护罩显现时,或许已被远处之人窥见。若连累他……
“少爷。”陈忠开口,声音沙哑,“回来就好。”
陈无咎点头,走上前去。两人并肩而立,沉默片刻。
“我没事。”他说。
陈忠盯着他肩头的布条,没说话,只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递了过去。药香清淡,是家中常备的跌打膏。
他接过,收入袖中。
“您怎么来了?”他问。
“等不到你。”陈忠低声,“怕出事。”
陈无咎垂眸。他知道,这位老人从小看着他长大,早已将他视为亲孙。哪怕自己性情突变,行事诡秘,他也从未追问一句。
“以后别等。”他说,“有些路,我得一个人走。”
陈忠没答,只轻轻咳了一声,转身欲回。拐杖点地,发出笃笃声响。
陈无咎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道:“忠伯。”
老人停下。
“若有一天,我要离开边城……您愿不愿跟我走?”
陈忠回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他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夜风掠过,吹散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陈无咎最后望了一眼陈兴府邸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毫无动静。
他转过身,朝祖宅方向走去。步伐坚定,再未回头。
街角酒楼二楼,临窗座位上坐着一名身穿蟒袍的年轻人,指间捏着一枚玉佩,重瞳微闪。他低头饮了一口茶,放下杯盏时,唇角微微扬起。
楼下街道,陈无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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