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如化不开的浓墨,将缥缈宗重重笼罩。林青从那间充斥着刘清风激动喘息与沉重“宗门大义”的静室中走出,步履比来时似乎更沉缓了几分。青衫依旧,面容依旧平静,唯有那双映着黯淡星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未惊起骇浪,却终究打破了绝对的死寂。
五十亿上品灵石。
这个数字,即便是对他而言,也绝非可以随手挥霍的尘土。那需要耗费心神,需要与青麟老人那般的人物周旋,需要展露些许超越此界理解的手段。他并非吝啬,只是不喜麻烦,更不喜被某种名为“责任”的绳索层层捆绑。刘清风那混合着狂喜、贪婪与道德捆绑的眼神,犹在眼前,那句“重铸缥缈宗昔日荣耀”如同一个巨大的、华丽的囚笼,向他缓缓罩下。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夜风微凉,拂过面颊,却吹不散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绕过执事堂高大的阴影,沿着一条被荒草半掩的青石小径,走向自己那位于宗门僻静角落的院落。
月光清冷,如水银泻地,将小径照得朦朦胧胧。就在距离他那简朴院门尚有十余丈的一株老歪脖子树下,一团模糊的影子,蜷缩在斑驳的月影里。
林青脚步一顿。
那并非山石,也非杂物。神识微动,已如无形的丝线般蔓延过去。
是柳如烟。
她侧卧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青影,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微弱得几近于无。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沾染了夜露与尘土,显得有些凌乱。她就那样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仿佛一枚被遗落的、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玉簪花。
林青眉头微蹙。他记得这女子,性子有些执拗,眼神却清澈。前些时日似乎听闻她与同门起了冲突,心魔入侵,被皓月带走……怎会昏睡在此处?皓月呢?
他快步上前,俯身探查。指尖并未直接触碰,隔空悬于其眉心之上。一股温和而浩瀚的意念如同最细腻的春风,拂过柳如烟的四肢百骸,探入其识海深处。
识海之内,并非预想中的混乱破碎,反而笼罩着一层奇异的、冰冷的湛蓝色光晕,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将一切波澜死死封冻。这是极其高明的封印手法,霸道却有效,强行镇压了所有躁动的心魔与混乱的记忆,但也让她陷入了深度的沉睡。在这冰封之下,他能感受到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生机在缓慢复苏,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暗流。
是皓月的手段。看来,他已将人带回,只是这封印……似乎出了点小岔子,或者,是皓月故意为之?
林青收回意念。他看了一眼柳如烟苍白的睡颜,又抬眼望了望四周寂静的夜色。将她独自留在此地,显然不妥。
略一沉吟,他并未试图去移动她,也未强行破解那玄冰封印。只是轻轻拂去旁边石阶上的落叶与浮尘,而后撩起青衫下摆,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下来,背靠着那株虬结的老树。
位置选得巧妙,恰好能挡住从山坳口吹来的、带着寒意的夜风。
他没有再做什么,只是守在那里。如同这山间一块沉默的石头,一尊亘古存在的雕像。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树影、与柳如烟蜷缩的身影交织在一起,融入了这片沉静的黑暗里。夜露渐渐深重,打湿了他的肩头,他也恍若未觉。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两个时辰。
那蜷缩的身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声细若蚊蚋的呻吟从柳如烟唇间逸出。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如同挣扎着欲破茧的蝶,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视线先是模糊,涣散。映入眼帘的,是疏离的枝桠,破碎的月光,以及……一张近在咫尺的、平静的侧脸。
林青在她发出声响时,已微微侧过头,目光落下,正对上她初醒时茫然无助的眼神。
柳如烟的意识如同被浓雾笼罩的海面,正在艰难地聚拢、清晰。第一个闯入脑海的碎片,是几张狞笑而同门扭曲的脸孔,是那些污言秽语如同毒针般刺向心底最不容亵渎的角落——
“……那林青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靠宗门养着的废物!”
“也配让柳师姐你如此维护?”
“……识相的就滚开!”
不!不许你们辱他!
一股灼热的、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怒意瞬间席卷了她残存的理智,后面发生了什么?一片混沌,只有无边无际的猩红、暴戾,以及一种要将一切都毁灭的疯狂……再往后,便是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记忆在这里断裂,模糊不清。
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前的迷雾和脑海中的混乱。视线终于聚焦,清晰地映出了那张脸——青衫,平静,正是她昏迷前拼死也要维护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梦吗?
可夜风的微凉,身下石板的坚硬,以及那双注视着自己的、深邃如古井般的眸子,都如此真实。
不是梦。
他在这里。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守着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欣喜,如同温暖的泉水,瞬间冲垮了初醒的茫然与身体残留的虚弱,涌遍了四肢百骸。那冰冷的封印,那记忆的断片,那与人冲突的缘由,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苍白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抹淡淡的、却真实无比的红晕。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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