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崖顶,罡风依旧,卷起地上那些曾光华万丈、如今却灵性尽失的飞剑碎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破败与苍凉。
青麟老人跌坐在冰冷的岩石上,许久未曾动弹。化神期的修为,此刻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茫然。他怔怔地望着那柄被林青随手插在地上、承受了冷水浇淋的古朴长剑。
初看时,只觉得此剑灵光黯淡,道韵破碎,宛如明珠蒙尘,被那粗暴的淬火彻底毁去。可此刻,当他摒弃了所有固有的炼器常识,放下了身为炼器泰斗的骄傲与偏见,以一种近乎“空明”的状态再去感知时,眼前所见,却截然不同!
那剑身并非黯淡,而是将所有外放的华彩、所有躁动的灵韵,都完美地内敛、沉淀了下去!如同深海,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蕴藏着无法估量的磅礴力量。剑体与脚下这坚硬的落星崖岩石仿佛融为一体,不分彼此,透出一股亘古不变的“稳”与“定”。而那看似破坏性的冷水浇淋,此刻在他感知中,留下的并非损伤的痕迹,而是一缕若有若无、却清晰无比的“静”之意境,如同最精妙的锁链,将剑体内那原本可能奔腾不驯的器魂,牢牢地安抚、锁定在了最完美的状态。
“定魂……安定其神……”青麟老人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不是淬火……是定魂!我懂了!我懂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中充满了震撼、狂喜,以及无边的懊悔!
“笨!蠢材!愚不可及!!”他猛地抬起手,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地扇向自己的老脸。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崖顶回荡,脸上瞬间浮现出五道清晰的红痕,火辣辣地疼。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枉我自称钻研炼器数千载!枉我被世人尊为泰斗!竟连‘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道理都参不透!执着于水火相克,沉迷于符文阵络,却看不见真正的‘道’就在眼前!冷水如何?顽石如何?在他手中,万物皆可为材,万法皆可为用!那是以无上心神,引动天地法则,直接为器物‘赋灵’、‘定性’啊!”
他回想起林青那凭空划动的手指,那指尖下无形无质却让虚空都产生涟漪的“痕”。那不是技巧,那是“道”的显化!自己却像个睁眼瞎子,只盯着那桶冷水,还振振有词地指责对方暴殄天物!
“我有眼无珠!我愚钝不堪!”青麟老人状若癫狂,一边自扇耳光,一边老泪纵横。那百万上品灵石花得值!太值了!别说百万,就是千万,上亿,若能换得追随在此等人物身边,日日聆听教诲,观摩那近乎创物的大道手段,也是值得!
拜师!必须拜师!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他猛地从地上爬起,也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袍和红肿的脸颊,对着林青离去的方向,推金山倒玉柱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用尽平生最恭敬、最虔诚的语气嘶声高喊:
“前辈!前辈!晚辈青麟愚钝,有眼不识泰山!恳请前辈收留!晚辈愿执弟子礼,端茶递水,洒扫庭除,只求能侍奉前辈左右,聆听大道妙音!前辈——!”
声音在空旷的裂谷间回荡,传入茫茫云海,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呼啸的罡风,卷走他卑微的乞求,仿佛在嘲笑他方才的傲慢与无知。
青麟老人跪伏良久,直到膝盖被岩石硌得生疼,直到喉咙嘶哑,也未能等到那青衫身影的再次出现。
他终于意识到,那位前辈,恐怕早已离去。自己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恐慌攫住了他的心。不行!绝对不能就此错过!必须找到他!
青麟老人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决绝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如同疯魔般朝着沧澜城的方向疾射而去,速度之快,远超来时!
……
炼器堂,沧澜城分堂。
作为东域炼器界的权威象征,此处分堂修建得气势恢宏,门庭若市,每日前来求取灵器、鉴定宝物或是希望拜师学艺的修士络绎不绝。
今日,分堂内的气氛却格外凝重。
所有执事、弟子都被一股无形的威压震慑,噤若寒蝉地聚集在大殿之外。大殿之内,只有分堂主事雷鸣,一位同样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者,人称“鸣老”,正恭敬地垂手而立,额角隐隐见汗。
青麟老人高坐于主位之上,虽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袍服,但脸上那未曾消退的红肿掌印,以及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某种狂热火焰的眸子,让他看起来格外骇人。
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袖袍一拂,一道灵光射出,在空中展开,化作一幅清晰无比的人物画像。画像中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面容普通,神色平静,正是林青!
“传我最高长老令!”青麟老人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整个大殿,“动用炼器堂在沧澜城所有明线暗桩,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人手,全城搜寻画像中人!记住,是倾尽全力!任何提供有效线索者,赏上品灵石十万!若能告知其确切下落者,赏百万,并可成为老夫亲传弟子!”
命令一出,不仅是殿外的执事弟子们一片哗然,就连殿内的鸣老也倒吸一口凉气。最高长老令!十万、百万上品灵石的悬赏!亲传弟子的名额!这……画像中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青麟太上长老如此兴师动众,近乎疯狂?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青麟老人见众人呆立,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坚硬的万年铁木扶手瞬间化为齑粉!
“是!是!谨遵长老法旨!”众人如梦初醒,慌忙领命,如同潮水般退去,整个炼器堂分堂瞬间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大殿内,只剩下青麟老人和鸣老。
鸣老迟疑了一下,上前几步,仔细端详着空中那幅灵力画像,眉头越皱越紧。他总觉得画中这年轻人,有些眼熟。
“青麟长老,”鸣老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位……道友,高姓大名?是何来历?我等搜寻,也好有个方向。”
“不知。”青麟老人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依旧死死盯着画像,“姓名不知,来历不知。老夫只知,若能找到他,我炼器堂,或许将迎来万载未有之机遇!”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
鸣老心中更是惊疑。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如此大动干戈?他再次凝神看向画像,努力在记忆中搜寻。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了起来!
“是他!”鸣老失声叫道,“前几日,在城西的‘百炼坊’,此人曾来询问过一批低阶炼器材料的市价!当时坊主还嫌他衣着寒酸,未曾细答,他便离开了!属下……属下当时正好在场,有些印象!”
青麟老人霍然转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射向鸣老:“百炼坊?可曾登记名号?留下任何信息?”
鸣老被那目光看得心头发毛,连忙摇头:“没……没有。他只是问了价,并未交易,按照规矩,是不用登记名号的。”他顿了顿,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毫无作为,补充道,“不过,但凡在城中各大炼器相关店铺有过大额交易或者登记过名号的炼器师,我炼器堂皆有备案。此人……既然询问材料,或许也是一位炼器师?属下这便去调阅所有在册炼器师的档案画像比对!”
青麟老人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快去!”
鸣老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前往档案库。炼器堂的档案库收录了东域乃至更广阔地域内,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登记在册的炼器师信息,详尽无比。
然而,半个时辰后,鸣老回到了大殿,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和一丝惶恐。
“长老……”他声音干涩,双手呈上一枚空白玉简,“属下调阅了所有黄阶、玄阶、地阶、天阶炼器师,乃至所有登记在册的炼器学徒的档案画像,逐一比对……并无此人任何信息。”
“什么?!”青麟老人猛地站起,周身气息一阵鼓荡,“查!继续查!动用一切关系,去城主府调阅近期入城记录!去各大宗门驻地打听!就算把沧澜城翻过来,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鸣老躬身应命,匆匆而去。
大殿内,青麟老人独自立于空中的画像前,看着画中林青那平静无波的脸庞,手指微微颤抖。
不在任何记录中……
如同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这位挥手间能点石成金,衣衫一角可碎灭半仙器,其炼器手段近乎于“道”的神秘前辈,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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