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剑阁,并非单指一座阁楼,而是一片依傍着主峰峭壁修建的庞大建筑群。无数剑形廊桥连接着大小殿宇,飞檐斗角之间,隐有寒光闪烁。尚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锋锐之气。
寻常弟子行至此处,无不神色肃穆,运转体内灵力护住周身,方能抵御那无处不在、仿佛能割裂肌肤的凛冽剑意。越是往里,剑气越是磅礴,据说核心区域的“万剑林”,即便是金丹期长老,也不敢轻易踏足。
林青揣着双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步三晃地朝着那最大的主阁走去。他身后,小公鸡“小花”在他左肩打着瞌睡,大黄狗“大毛”在他右边嗅着地面,胖橘猫“肥团”则懒洋洋地趴在他头顶,把他一头还算顺滑的黑发当成了临时猫窝。
一人三宠,就这么闲庭信步般,踏入了练剑阁笼罩的范围。
旁边几名正盘膝坐在外围石坪上,努力运转功法,额头见汗,试图引一缕剑气入体淬炼的弟子,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纵横切割、让他们如临大敌的剑气,在靠近那布衣青年周身三尺之地时,竟如同温顺的溪流遇到了无形的堤坝,自然而然地分流、绕行,连他肩头的鸡毛、脚下的狗毛、头顶的猫毛,都未能扰动分毫!
他就那么走着,如同走在春日和煦的乡间小路上,对周遭足以让低阶修士皮开肉绽的锋锐环境,浑然未觉。
“这……这人是谁?”
“他……他怎么不运功?”
“他肩上那是鸡?头顶是猫?还有条狗?练剑阁什么时候允许带宠物进来了?”
弟子们窃窃私语,满脸的不可思议。
林青对此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被主阁那高大古朴、散发着苍凉气息的大门吸引了。门楣之上,“练剑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铁画银钩,仿佛蕴藏着无数剑道至理。
就在他脚步迈过门槛,正式踏入主阁内部的刹那——
“锵——!”“嗡——!”“呤——!”
阁内两侧墙壁上悬挂的,地上插着的,甚至是从穹顶垂下的,数以万计的长剑、短剑、重剑、软剑……无论品阶高低,无论灵性强弱,在这一刻,齐齐发出了清越的嗡鸣!声音由小变大,最终汇成一片浩大的剑之交响!
万剑齐鸣,剑身轻颤,剑尖微垂,仿佛臣子迎接君王的仪仗,又似百鸟朝见凤凰的礼赞!
一股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剑意自万剑之上升腾而起,萦绕在林青周围,欢欣雀跃,却不敢有丝毫冒犯。
主阁内那些正在挑选功法、感悟剑意的弟子和执事,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骇得脸色发白,纷纷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引起万剑异动的陌生青年。
林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掏了掏耳朵,嘀咕道:“这地方穿堂风这么大?门窗该修修了。”
他目光扫过那些还在嗡嗡作响的剑,摇了摇头,觉得有点吵,便径直朝着大殿中央那块记录弟子贡献和兑换事项的巨大玉璧走去——他以为那里是“登记处”。
也就在他走到玉璧前,站定的那一刻。
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深处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位于特殊地点【练剑阁】,符合签到条件,是否签到?”
林青微微一怔。这玩意儿……十年没动静,还以为坏了,原来到了新地方还能用?
他心念随意一动:“签到。”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太古炼丹术】。”
一股庞大而晦涩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无数关于灵药辨识、药性搭配、火候掌控、丹诀手印、乃至引动天地道韵成丹的古老法门,如同原本就烙印在他灵魂深处一般,变得清晰无比。
林青眨了眨眼,感觉脑子里多了点东西,像是某种手艺活儿的说明书。炼丹?听起来好像挺实用的,至少以后受伤生病,可以自己搓点药丸子吃,省得麻烦别人。
他也没多想,觉得这“练剑阁”逛得差不多了,便转身又揣着手,在一众惊骇、茫然、探究的目光注视下,带着他的三只宠物,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
刘清风给林青安排的住所,位于主峰后山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那是一个带着小院的独立院落,名为“听竹小苑”。据说以前是某位喜好清净的长老居所,后来荒废了,显得有些破落,院中杂草丛生,屋檐下结着蛛网,桌椅上也蒙了一层薄灰。
“地方是简陋了些,委屈前辈暂居此处,晚辈稍后便派人来彻底清扫整理!”刘清风躬身说道,脸上带着歉意。以前辈之尊,住这等地方,实在是怠慢了。
林青却颇为满意。这里安静,没人打扰,比禁地里那漏风的竹屋好多了。
“无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林青笑了笑,对肩头的小公鸡、脚下的大黄狗和头顶的胖橘猫说道,“小花,大毛,肥团,咱们的新家了,打扫一下。”
刘清风闻言,刚想说这等粗活岂敢劳烦前辈……以及前辈的“伙伴”,下一刻,他的嘴巴就张成了圆形,再也合不拢了。
只见那只一直蔫头耷脑的小公鸡“小花”,突然从林青肩头跳下,迈着优雅(自以为)的步子,在院子里踱起步来。它那尖尖的小喙,随意地在地上、墙角、窗棂处啄食着。
它啄的不是虫子,也不是草籽。每一下啄击,空气中都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一些肉眼看不见的、凝聚在此地的阴秽之气、衰败意念、乃至细微的魔障尘埃,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它轻易啄碎、吞食。
那只皮毛灰扑扑的大黄狗“大毛”,欢快地甩动起它那毛茸茸的尾巴。尾巴扫过之地,地上的落叶、碎石子、枯枝,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自动汇聚到角落,堆得整整齐齐。它偶尔用爪子在地上刨几下,院中板结的土壤便瞬间变得松软肥沃,隐隐有灵光闪现。
最夸张的是那只胖得像个球似的橘猫“肥团”。它似乎对被从头顶温暖的“窝”里赶下来很不满,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地打了个滚。
就那么一滚。
院中、屋内,所有家具上、梁柱上、地面上的灰尘,仿佛听到了无声的号令,齐齐脱离附着之物,如同百川归海般,自动汇聚到胖橘猫打滚的那片空地,形成了一个规整的圆锥形灰堆!整个小院内外,瞬间变得纤尘不染,光洁如新!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清新通透,带着一股雨后竹林般的自然灵韵。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破落灰暗的“听竹小苑”,已然焕然一新。虽无金碧辉煌,却洁净雅致,空气中流动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安宁气息。
刘清风看得目瞪口呆,头皮发麻。这哪里是打扫?这分明是言出法随,规则自定!啄食秽气,梳理地脉,掌控微尘……这三位的手段,已然超出了他对“法术”的理解范畴!
他再次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前辈就是前辈,伙伴就是伙伴,绝不可有半分怠慢!
“前辈……您,您先休息,晚辈……晚辈去去就回!”刘清风声音发颤,他需要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前辈已经答应“坐镇”并展现出“手段”的消息,告知宗主和其他核心长老!
林青看着瞬间干净整洁的院落,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手:“干得不错,晚上给你们加餐。”
三只宠物各自回应了一声咕咕、汪汪、喵呜,然后便自顾自地找地方趴着晒太阳或继续打盹去了,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青走进屋内,找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开始琢磨脑子里那套【太古炼丹术】。缥缈宗既然有危机,自己答应了坐镇,虽然不能出手打架,但帮忙炼点丹药,增强一下宗门弟子的实力,应该不算违背承诺吧?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开始盘算着需要哪些药材,怎么跟刘长老开口……
没过多久,小院外便传来了数道强弱不一,但都颇为浑厚的气息。
刘清风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四位气度不凡的老者。
为首一人,身着玄色道袍,面容古拙,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气息沉凝厚重,仿佛与脚下大地连为一体,正是主管宗门防御与戒律的九长老,重岩。
其身旁一位,身着水蓝色长裙,面容姣好,气质温婉,但眉宇间隐含忧色,是主管灵植与丹药的十长老,林清淼。
另外两位,一位青衫儒雅,手持书卷,是传功长老李酉;另一位黑袍肃穆,面色冷峻,腰间悬着一块“法”字令牌,乃是执法长老苏墨。
这四位,加上刘清风,已是缥缈宗长老会中流砥柱般的力量。
刘清风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荣光,引着四人入院,恭敬地朝着屋内朗声道:“前辈,缥缈宗九长老重岩、十长老林清淼、传功长老李酉、执法长老苏墨,前来拜见!”
四位长老踏入小院的瞬间,目光便被这纤尘不染、灵韵自生的环境所吸引。他们修为高深,更能感受到此地的非凡——那并非靠清洁法术能达到的效果,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被某种至高规则洗涤过的纯净与安宁!
仅此一点,便让除了重岩之外的三人,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前辈”的评价,瞬间拔高了许多。
林青从屋内走出,依旧是一身青布衣,面容普通,气息……在他们感知中,依旧如同深潭,探不出深浅,但也没有迫人的威压。
“各位长老不必多礼,请坐。”林青很随意地指了指院内刚刚被大狗尾巴“整理”过的石凳。
几位长老依言坐下,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院中那三只宠物身上。
小公鸡在啄食着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大黄狗在打哈欠,胖橘猫在舔爪子。
怎么看,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养动物。
十长老林清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传功长老李酉抚须沉吟,执法长老苏墨面无表情。
唯有九长老重岩,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三只宠物,又上下打量了林青几遍,眉头越皱越紧。
他暗中运转宗门秘传的“望气术”,看向林青——气息平平,如古井无波。看向那鸡——气血微弱。看向那狗——筋骨凡俗。看向那猫——除了胖,别无异常。
一切,都普通得过分!与这灵韵自生的小院格格不入!
联想到刘清风之前语无伦次描述的什么“天地叩首”、“万灵朝拜”、“七仙丹喂宠物”、“拍背助化神”……他心中疑云更甚。刘清风莫非是修炼出了岔子,产生了幻觉?还是说……眼前这人,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之徒,用了某种他们无法识破的幻术或宝物,蒙蔽了刘清风?
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向身旁依旧一脸恭敬的刘清风传音,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八长老,你确定……此人真是隐世高手?”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剑,再次刺向一脸无辜、正准备开口问问宗门库房里药材储备情况的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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