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是这个家最难熬的时候。
太阳沉了下去,把最后那点温度也顺走了。黑夜跟一头冰冷的野兽,从山谷里探出头,用它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打量着这片土地上所有拼命活着的人。
院子里,安静的可怕。
张杏芳已经把那只做实验的熏鸡弄好了。她用尽了心思,每一个步骤都照着肖东之前提点的那样来,可当那只颜色金黄散发着怪香的熏鸡被她挂在屋檐下,她心里却没半分成功的快活。
她的目光,时不时的,会飘向那个坐在井边,一下一下用力搓洗衣服的身影。
陈梅的脸,冷的跟井里刚打上来的水一个样。
她手里的棒槌,砸的不是衣服,是她心里那股子压不住的怨气跟恐惧。
那个男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影。
他真能从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皮货商手里,把那张狐狸皮换成钱吗?
他会不会,一去就不回了?
这个念头,跟条毒蛇似的,时不时的就冒出来,狠狠咬她们的心一口。
就在这让人憋得慌的等待中,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总算是出现在了村道尽头。
是他!
两个女人的心,在同一时间,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她们几乎是同时站起身,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影子。
肖东回来了。
他脸上没有她们想的沮丧或疲惫,还是那种让人看不透的平静。
他两手空空,那张火红的狐皮跟那几只野鸡,都没了踪影。
陈梅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失败了?
而张杏芳,则紧张的连气都忘了喘。
肖东走进院子,看着两个女人那副等着宣判的模样,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走到水缸前,舀起一瓢凉水,仰头就灌。
冰冷的井水顺着喉咙流下去,也压下了他身上一路的风尘。
晚饭,还是一样的死寂。
但这份死寂里,多了些探究跟不敢问出口的急。
肖东吃的看不出快慢,好像完全没察觉到桌子对面那两道快要把他烧穿的目光。
饭后,他没跟往常一样去磨刀,也没回屋歇着。
他站起身,对着两个女人,用一种不许人说话的口气,淡淡的讲:
“都过来。”
陈梅和张杏芳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跟不安。
她们放下手里的碗筷,一左一右的,在肖东面前站好,像两个等先生念分数的小学生。
肖东从他那件粗布上衣最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不是她们想的几个钢镚,或者几张毛票。
而是一沓,被他体温焐的热乎乎的崭新票子,花花绿绿的。
有两块的,也有一块的。
虽然那沓钱不算厚,可在这连一毛钱都得掰开花的荒年里,这笔钱,在两个女人眼里,简直是一笔能让人发疯的巨款。
她们的呼吸,在看到那沓钱的时候,同时停了。
肖东没有去数钱,也没有显摆。
他拿着那沓钱,直接走到了陈梅的面前。
陈梅的心,在这一瞬,提到了嗓子眼。
“梅姐。”
肖东的声音,又低又重,跟在办一场什么神圣的仪式。
“我说过,你是我们这个家管钱的,是我们事业的账房先生。”
“从今天起,这个家所有的进项,都由你来收着。”
他说着,把那沓还带着他体温的沉甸甸的钞票,不由分说的,塞进了陈梅那双因为震惊跟不敢信而变得冰凉刺骨的手里。
陈梅的手,猛的一抖,那沓钱,差点掉地上。
她感觉自己接住的不是钱。
是信任,是尊重,是权力,是她一个守了这么些年活寡的女人,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肖东看着她那双因为巨大情绪冲击而瞬间通红的眼睛,没有停,用一种更加郑重也更加不容反驳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将那把叫“权力”的钥匙,彻底交到了她的手上。
“以后,家里要花什么钱,你来做计划。我们每天晚上碰头,一块商量。但是,钱怎么管,账怎么记,都你一个人说了算。”
“我只要结果,过程,我不管。”
“因为,我信你。”
轰——
这最后三个字,跟三道天雷一样,狠狠的劈在了陈梅的魂里,将她心里那座用自卑猜忌跟不安全感垒起来的高墙,炸的粉碎。
我信你。
不是因为你需要人可怜。
不是因为你是这个家的女人。
而是因为,你有价值,我需要你。
一股滚烫的东西,再也压不住的,从她的心底直冲眼眶。
她死死的攥着那沓钱,那崭新票子的边角硌的她手心生疼,可这疼,却让她感觉无比的真。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肚子的话都堵在嗓子眼,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轻太轻,根本装不下这份山一样重的信任。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一个字。
一个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哭腔跟无比坚定的字。
“好。”
旁边的张杏芳,早就被眼前这幕给彻底镇住了。
她看着那个把一沓钱想都不想就交给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又看了看那个因为被绝对信任而哭的浑身发抖的陈梅,她的心里,没有嫉妒,也没有酸。
只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
一种看到了奔头跟未来的,顶顶的踏实。
她看着肖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做活布满薄茧的手,心里,第一次,对“生产总管”这四个字,有了无比清楚的认识。
这个男人,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他怎么对陈梅姐,以后,就一定会怎么对她。
……
这一夜,陈梅的房里,灯亮了很久。
她没有马上睡。
她把那沓钱,一张一张的,仔仔细细的点了一遍又一遍。
一共七块五毛。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笔小钱。
可对她来说,这是她们这个家,她们这份事业,从零到一的,第一笔巨款。
她从床底下那个装嫁妆的瓦罐里,捧出了那个她宝贝的不行的,肖记木印。
然后,她将那七块五毛钱,还有那个木印,一起,用一块崭新的红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心翼翼包好。
最后,她将这个沉甸甸的布包,重新放回了瓦罐的最深处,用她那些早就发黄的嫁妆衣裳,把它紧紧的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好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靠在床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锁住的,不是钱。
是这个家的未来。
是那个男人,给她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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