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瓦尔科的狼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困惑和凝重。
他听说过这个词，但从未亲身经历过。
“什么是永夜？”
诺兰平淡的话语，瞬间击碎了华玛和帕丘的恐惧。
他不需要恐慌。
他需要信息，数据，以及一切可以用来分析和应对的资料。
华玛哆嗦着，牙齿疯狂打架，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是极北之地的天灾！每隔几年……就会有一次……”
“天空会被彻底笼罩，整个世界……会陷入长达一个月，甚至半年的……绝对黑暗和酷寒！”
绝对黑暗。
数月之久。
诺兰的脑子飞速运转。
没有光，意味着植物绝迹，冰原的生物链将彻底崩溃。
酷寒，则意味着生存环境会恶劣到极致。
“还不止！”
一旁的帕丘尖叫起来，他的菌盖因恐惧而皱缩成一团，褶皱里都在渗出冷汗。
“永夜……永夜会惊醒它们！”
“惊醒谁？”
诺兰追问。
“那些……那些饥饿的冰冷怪物！”
帕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永夜期间，大地的‘暖意’会彻底沉睡，无数沉睡在万年冻土深处的怪物，都会被极致的寒冷和饥饿唤醒！”
“它们会攻击一切！”
“攻击一切有光和热量的地方！”
帕丘短小的手臂指向窗外，又指向脚下。
“冰封监狱……有魔力灯，有港口，有……有刚刚建好的大浴池！还有地热之心！”
“在那些怪物的眼中，我们这里……”
“就是黑夜里唯一燃烧的火炬！”
轰！
帕丘的话，在诺兰的脑海中炸响。
他瞬间明白了。
他所有的“杰作”，他引以为傲的建设，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致命的诱饵。
彻夜不熄的港口灯塔。
刚刚落成，让所有囚犯欢呼雀跃的温暖浴池。
那颗作为浴池核心，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地热之心”。
甚至，脚下这条刚刚发现，足以改变一切的富铁矿脉，其蕴含的魔法水晶能量，在那些怪物的感知中，恐怕也是一道无法抗拒的“美餐”！
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非但不是庇护所，反而成了一个在无尽黑夜里，用光和热向无数饥饿怪物疯狂呐喊的坐标。
诺兰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永夜，还有多久会真正的降临？”
他平淡地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没有确切的时间，最长可能一周后，如果快的话，明天就会降临。”
帕丘颤抖着发出恐惧的声音。
诺兰的身影在窗前，静立不动，宛若冰雕。
他没有转身，那双倒映着灰紫色天空的眼眸里，没有华玛和帕丘的恐惧，没有瓦尔科的凝重，只有一片正在飞速运算的、冰冷的数据之海。
诱饵？
坐标？
很好。
那就让这片黑夜里的唯一火炬，亮到足以灼伤所有敢于靠近的眼睛。
“慌乱，是弱者最先走向灭亡的墓志铭。”
诺兰冰冷的话语，带着物理性的镇定效果，瞬间掐住了华玛和帕丘的尖叫。
他缓缓转过身：
“华玛。”
“在……在！典狱长大人！”
华玛一个激灵，本能地站直了身体。
“立刻召集詹米森、拉特莱奇、伊安、亨特、西蒙、纳莎，以及斯克里克。”
“在我的办公室，召开最高级别对策会议。”
“现在！”
最后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沉重得让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华玛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连恐惧都忘了。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以首席工匠詹米森为首，包括野猪人拉特莱奇、剑士伊安、狼人瓦尔科、新晋工头亨特、航海士西蒙、娜迦纳莎，以及一直待在牢房之中，几乎被遗忘的冰霜虫族祭司斯克里克，所有诺兰的核心班底成员，尽数到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困惑与不安，他们都感受到了外界天色的剧变和那股源自灵魂的寒意。
斯克里克那巨大的昆虫复眼，死死盯着窗外的紫灰色天空，节肢状的口器微微开合，似乎在咀嚼着某种古老的恐惧。
“永夜将至。”
诺兰没有废话，用四个字为这场会议定了调。
恐慌在人群中无声蔓延。
拉特莱奇的呼吸变得粗重、
伊安和西蒙这两个人类并不明白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但看着周围那瞬间冰冷的气氛，他们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诺兰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首席工匠詹米森的身上。
他抓起桌上那块人头大小的黑褐色伴生矿石，猛地扔了过去。
詹米森手忙脚乱地接住，沉重的分量让他一个踉跄。
“我要武器。”
诺兰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铁锤敲击在钢锭之上。
“能武装到每一个人的武器！”
“我要盔甲，能抵挡爪牙的盔甲！”
“我要堡垒，能抵御十万魔潮的钢铁要塞！”
“用你最快的速度！把这座监狱，给我变成一台战争机器！”
詹米森的巨鼠瞳孔因震惊而收缩。
武装每一个人？
包括那些囚犯？
“可是，大人……”
他本能地开口，声音干涩：
“把武器交给那些囚犯……他们……”
诺兰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詹米森。
詹米森剩下的话，全部堵死在了喉咙里。
一股寒意直冲他的头顶，比窗外的永夜更让他战栗。
他瞬间明白了。
在典狱长的棋盘上，囚犯的叛乱，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当真正的末日降临时，唯一能给予他们生机的，只有典狱长本人。
忠诚，不需要考验。
生存，会逼着他们做出唯一的选择。
“明白！大人！”
詹米森低下头颅，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诺兰面无表情，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拍在了桌上。
“这是‘水力锻锤工作站’的设计图，用它，去开启你的工业革命。”
詹米森的鼠眼瞬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他几乎是扑了上去，双手颤抖地展开图纸。
那复杂的机械结构和能量传导路径，在他眼中，胜过一切神圣的经文。
水力！
锻锤！
这意味着流水线！意味着标准化生产！意味着效率的百倍提升！
“神迹……这是神迹！”
詹米森抚摸着图纸，如同抚摸着新世界的大门：
“我向您保证，大人！典狱长的意志，将武装到每个人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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