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性急的顾客喊道：给我一个炉子，二十块蜂窝煤！这下可省下不少柴火钱！
我要二十块！是不是送四个炉子？
我要五块煤，快把赠品炉子给我！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人们生怕错过这实惠。
大家莫急！宋引章连忙维持秩序，货源充足，排好队都能买到！
众人被宋引章悦耳的嗓音吸引，渐渐排起了长队。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蜿蜒如龙。
朱棣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暗暗懊悔。
这原本是个发财良机，如今却与自己擦肩而过——他正缺银两得很。
朱棣，你去买些回来，让咱瞧瞧是否真这般好用。
朱元璋直接对儿子下了命令。
朱棣面露难色。
若是上前采购，宋引章定会认出自己。
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却未能把握，现在再去岂非自取其辱？
还愣着作甚？莫非对咱的话有意见？
儿臣不敢！朱棣慌忙摇头。
在这位严父面前，他从来不敢造次。
最终，朱棣只得硬着头皮走向宋引章，讪笑着买回一只煤炉和五块蜂窝煤。
宋引章并不认得这位错失良机的贵人，只觉得可惜了他本该到手的财富。
角落里，朱元璋命朱棣点燃蜂窝煤。
火苗腾起，热力四射。
好！好！好！朱元璋连声赞叹。
这蜂窝煤确是百姓过冬的救命之物。
能否...让老朽也取个暖？一位老书生怯生生地靠近。
请便。
交谈中，朱元璋惊讶地得知这位老者竟是京畿某县的县丞！
多亏诸位，老朽才免于冻毙。
买了这蜂窝煤，想来能熬过这个冬天了。
连你这等官员也会冻死？朱元璋难掩震惊。
县丞苦笑道：寒冬腊月哪年不死人？微薄俸禄既要买粮又要买柴，捉襟见肘啊。
若不省着用薪炭，夜里怕就要冻僵在榻上。
我们这等小吏算得什么官？日子艰难啊。
幸得有人想出这蜂窝煤的法子，若能推广天下，百姓就能安然过冬了。
不知眼前众人身份的老县丞絮絮叨叨，诉说着底层官吏与百姓的艰辛。
文帝听闻县丞诉苦连买薪柴后无钱购粮，购得粮米又缺他物。
洪武皇帝面色阴沉如墨，太子与燕王亦神色凝重。
老皇爷素自以为勤政爱民，怎料堂堂县丞窘迫至此，竟可能冻毙于寒冬。
莫非真如贾卿所言，大明国祚仅二三百年？龙袍下的手掌攥得发白。
想起那日贾瑛论及黄金洲时的预言，难道这江山社稷已到了如此地步？莫非真要朕...退位让贤？
宋家煤铺门前人潮汹涌，两文钱一块的蜂窝煤引得全城沸腾。
长龙般的队伍蜿蜒至街尾，寒风中尽是攥着铜板的手。
宋引章唤来百余名姐妹帮手，前厅二十人售货，中院二十人运货，后院众人看守仓库。
快些！家中等着生火呢！
可千万别断货啊！
此起彼伏的催促声中，姑娘们香汗淋漓。
连青楼最红火时也不及此刻景象，仓里存货早搬到了街边。
赵盼儿送来果茶时，宋引章恍惚想起那位爷——哪是什么寻常人物，分明是文武财三神下凡。
不仅宋引章有这样的感受，其他帮忙的姐妹们同样欢欣鼓舞。
她们觉得在这里赚的钱实在太多了。
几个装银钱的竹筐已经堆得满满当当，后面库房里还有一摞摞装满铜钱的箩筐不停地往里送。
刹那间她们都觉得男人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有这些银子就足够了。
大家忙得热火朝天，收钱收到手发软竟是如此快乐的事。
贾瑛手下的白马义从也忙得不可开交，大戟士同样不得闲。
大戟士要维护凤阳的秩序，还得快马加鞭往返两地，向贾瑛汇报凤阳的情况，等待他做出决断。
同时，西山这边的事务也让贾瑛忙碌不已。
白马义从既要维持治安，又要暗中从西山运出铁矿等物资不被人发现。
如今的西山已是人声鼎沸，各家各户的劳力都被雇佣来干活。
男人们扛着锄头等工具，将乌黑的煤炭源源不断地开采出来。
贾瑛既为自己考虑，也为百姓着想，实行了后世的计件制。
很快，每个人一天挣上百文钱已不是难事。
对西山百姓来说，能赚钱的机会实在太少。
没活干的时候，家里最不安宁，连婆娘的脾气都变差了。
但这个冬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自从贾瑛来了以后，不仅给他们活干，还管一顿饭。
西山百姓们觉得，这样的好事上哪儿去找？
一时间，大伙都对贾瑛感恩戴德，觉得他简直就是活菩萨。
......东宫学堂里，朱允熥等人离去后，只剩朱允炆留下。
黄子澄看着朱允炆叹了口气。
本以为允炆殿下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大明第三代皇帝，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黄子澄也想投靠贾瑛，可每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
在他看来，贾瑛刚愎自用，明明有他这样的卧龙之才却不珍惜，终究不过是个袁绍。
表面风光罢了，最后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先生，他现在又弄出蜂窝煤来，这可怎么办？
朱允炆向黄子澄请教。
见他这般态度，黄子澄很是满意。
不懂就问智者，这才像君王该有的样子。
黄子澄从容地摇头：允炆殿下何必着急，这蜂窝煤长不了。
当真？
朱允炆就怕贾瑛又立新功。
自然。
敢问殿下可曾缺过木炭？
朱允炆摇头，他从未体验过缺少木炭是什么滋味。
这木炭一担才六百文，实在便宜。
黄子澄捋须笑道：赚这六百文钱再容易不过，把家中空房出租，或是用自家马车接活计，寻常百姓要挣这些银子，根本不费力气。
那蜂窝煤不过是新鲜玩意儿，迟早要被百姓弃用。
朱允炆听罢颔首，心想确实如此，区区六百文罢了。
黄子澄继续道：瑛殿下做这买卖也赚不了多少，趁着百姓对蜂窝煤好奇时不抬价，仍只卖两文钱一块。
可见这位殿下虽文武双全，却无经世之才。
无才倒也罢了，
大可来求教于我，
偏生他不肯。
思及此处，黄子澄愈发坚定要辅佐允炆登临大位。
朱允炆又问道：那学生眼下该当如何？
黄子澄略作沉吟：允炆殿下须知，世人皆好为人师。
陛下亦不例外。
你当多向陛下请教。
求问时眼神要透出求知若渴之意，如此陛下自然觉得在你心中他最是英明。
他虽不知如何取悦圣心，但想这法子应当可行。
毕竟每次朱允炆向他求教时那份恭敬，总令他满心欢喜。
朱允炆恍然，郑重作揖：谢先生指点！
黄子澄摆摆手。
他要的不是感谢，只盼朱允炆登基后能效法刘备托孤，将朝政尽付于他。
他自信定能使大明如周朝延续八百年基业。
他黄子澄，岂输姜尚？
......
得了妙计的朱允炆即刻前往御书房，途中特地备了碗羹汤。
朱元璋正与朱标议事，闻报后朱标微微蹙眉。
老朱却笑着宣人进来。
朱允炆奉上羹汤，恭敬行礼：孙儿有学问上的疑惑，特来向皇爷爷和父王求教。
不耻下问！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晚辈如此虚心求教，岂有不悦之理？
有什么疑惑尽管问。
朱元璋龙颜大悦。
那些文臣背地里讥笑他粗鄙无文，他心知肚明。
如今这班人口中最具儒雅风范的皇孙都来请教，看谁还敢说他老朱胸无点墨？
朱允炆并不愚钝，他也向朱元璋请教了几个浅显的问题，引得皇帝露出一丝笑意，从容解答。
末了，朱允炆恭敬行礼：“孙儿谢过皇爷爷教诲，允炆谨记于心！”
一旁的朱标心中怒火难抑。
他本以为儿子真是为解惑而来，可听罢这些简单问题，顿时明白朱允炆在耍什么把戏。
然而终究是自己骨肉，欺君之罪，他又怎能承受？
朱标只能强压怒意，沉默不语。
此时，一名小太监入内，为御书房的火炉换上新的蜂窝煤。
朱元璋素来节俭，得知蜂窝煤既实用又价廉后，便弃用木炭，改用此物，还打算待宫中木炭耗尽后，令六宫上下皆换用蜂窝煤。
朱允炆瞥见那些蜂窝煤，心中不悦，却又不敢显露分毫。
朱元璋转而问朱标：“这几日蜂窝煤销路如何？”
“回父皇，卖得极好，每日供不应求。”
朱标立刻答道，“京中柴薪、木炭价格也随之下跌，百姓如今烧饭、煮水、取暖皆用蜂窝煤，既省银钱又方便，再无人因严寒而死，生计大为改善。”
朱允炆听得困惑——
木炭一担不过六百文，何至于买不起？蜂窝煤更贱，可这般贱价，岂能盈利？
想到那位的谋划，他不由嗤之以鼻。
若此人登基，怕是国库与内帑皆要空空如也。
朱允炆暗暗攥紧拳头——为天下计，这江山必须由他执掌。
唯有国库充盈，朝廷方能赈灾济民。
朱元璋继续问：“收益如何？”
朱标当即命人取来账册。
这账目原是常氏打理，虽西山归瑛哥所有，但常氏亦参股其中，故由她经手。
“这……当真如此赚钱？”
朱元璋翻看几页，面露惊色。
朱允炆斜眼一瞥，瞬间愕然——假账！这必是假账！
“檀儿亲自核算，账目不会有误。”
朱标含笑解释。
“短短数日，竟有三万两白银入账？”
朱元璋难以置信。
若照此推算，一月少说七万两，而这才刚刚开始，仅在京师一地……
这要是销往外地，那得赚多少钱啊？
朱允炆完全懵了，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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