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变得更加细密冰冷，敲打在东京的街巷，洗刷着霓虹的浮华，也掩盖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暗流。路明非离开“獭祭”酒吧，并没有直接返回蛇岐八家的宅邸。那个落魄男人透露的信息虽然零碎，却像一块关键的拼图，让他对“神葬之所”的危机有了更真实的触感。但他需要更多，需要找到能将这碎片信息串联起来的线索。
他没有再去类似的灰色场所，那太过刻意，容易引起注意。他选择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融入这座城市的脉搏，用脚步丈量，用感知倾听。
他穿过灯火通明的歌舞伎町，感受着那里喧嚣之下隐藏的、属于极道势力的躁动龙血；他漫步于深夜依旧人来人往的涩谷十字路口，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分辨着那些如同水滴入海般隐匿的、微弱而独特的血脉波动；他甚至靠近了东京湾的一些老旧码头，感知着海风中夹杂的、若有若无的咸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海带来的压抑。
几个小时下来，他像一块高效的信息海绵，不断吸收、过滤、分析着这座庞大都市散发出的无数信息素。虽然没有再得到像酒吧里那样直接的情报，但他对东京混血种世界的分布、蛇岐八家掌控力的边界、以及那些潜藏在阴影中的不安定因素，有了一个模糊却逐渐清晰的轮廓。
他能感觉到，在这片繁华之下，除了蛇岐八家这头盘踞的巨龙，还有无数细小的蛇虫在暗处蠕动。有些是依附于八家生存的小型混血种家族或组织，有些则是完全游离在外、甚至对八家统治心存不满的“野种”。而“猛鬼众”，无疑是这些不安定因素中最强大、也最危险的一股。
时间已近凌晨，雨势稍歇，但夜色更浓。路明非拐入一条回宅邸方向的、相对僻静的后巷，准备结束今晚的“巡游”。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并规划下一步行动。
然而，就在他走到巷子中段时，脚步微微一顿。
巷子的前后出口，不知何时，被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堵住了。这些人穿着廉价的皮夹克，头发染得花里胡哨，手里拎着棒球棍或钢管，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典型的街头混混打扮。但路明非感知到的，却是他们体内那虽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龙血波动，以及一股被酒精和某种药物放大后的、混乱而暴戾的气息。
不是普通人。是混血种中的底层渣滓，或者说……是被某些人驱使的、用来试探的卒子。
路明非心中冷笑。他才出来不到半夜，就被盯上了？是蛇岐八家内部的试探？还是猛鬼众的挑衅？或者，只是单纯的、不长眼的倒霉蛋？
“喂，小子，看你这身行头，挺有钱啊？”堵在前面的一个黄毛晃着手中的钢管，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嚷嚷道，“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神。他不想惹事，但事到临头，也绝不怕事。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立威的机会，一个向暗中观察者传递信息的契机——他路明非，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哑巴了？吓傻了？”另一个红毛嗤笑着上前，伸手就要去抓路明非的衣领。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路明非的瞬间——
路明非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轻描淡写。他只是微微侧身，让过了那只手，然后右手如同灵蛇般探出，食指与中指并拢，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红毛手腕内侧的某个位置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骨骼碎裂的声音。
那红毛却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瞬间软塌塌地垂落下来，脸上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所有的力气都在那轻轻一点下消失无踪，只剩下钻心的酸麻和剧痛！
点穴？不，是更精妙的东西。路明非动用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混合着对生物神经节点的精准打击，瞬间废掉了对方一条手臂的战斗力。这是他在狮心会藏书室古籍中学到的小技巧，结合自身特质改良后的运用。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其他混混都愣住了，他们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同伴碰了对方一下，然后就惨叫着废了？
“八嘎！一起上！废了他！”黄毛又惊又怒，挥舞着钢管率先冲了上来！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嚎叫着从前后一起扑向路明非！
路明非依旧站在原地，仿佛被吓呆了一般。直到攻击即将临体的前一刻，他的身影才如同鬼魅般晃动起来。
他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言灵，也没有动用那恢复不多的精神力进行大规模冲击。他只是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以及对身体肌肉骨骼的精确控制，在狭窄的巷子里闪转腾挪。
钢管带着风声砸下，他微微侧头，钢管擦着他的耳畔砸在墙壁上，溅起几点火星。
一根棒球棍横扫下盘，他轻轻跃起，脚尖在棍头上一点，借力翻身，落在了攻击者的身后。
有人从背后抱住他，他身体一沉一抖，如同游鱼般滑脱，手肘顺势向后一击，精准地命中对方的肋下。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简洁、高效，没有一丝多余，仿佛经过千百次计算。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反击，都恰到好处地瓦解对方的攻击，并给予足以让其失去战斗力的痛击。
巷子里只剩下**的撞击声、骨骼错位的闷响、以及混混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呻吟。
不到三十秒。
战斗结束。
除了那个最初被点中手腕、瘫软在地的红毛，其余七八个混混全都躺在了地上，抱着手臂、肚子或者小腿痛苦地翻滚哀嚎，失去了所有战斗力。而路明非，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得急促，依旧静静地站在巷子中央，身上连一滴雨水之外的污渍都没有沾上。
他走到那个吓得面无人色的黄毛面前，蹲下身，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
黄毛接触到他的目光，浑身一颤，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盯上，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谁让你们来的？”路明非用日语轻声问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没……没人……是我们自己……看你好欺负……”黄毛牙齿打颤，语无伦次。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了黄毛完好的那只手臂的肩膀上。
黄毛顿时感觉一股冰冷的、如同针扎般的力量透体而入，沿着他的手臂迅速蔓延，所过之处，肌肉僵硬，血液仿佛都要凝固！那种痛苦远超之前的殴打！
“啊——！我说！我说！”黄毛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是……是‘黑石组’的若头……佐藤大哥！他说……说试试你的成色……看看总部来的……是不是草包……”
黑石组？路明非在脑中快速搜索芬格尔提供的信息。似乎是依附于蛇岐八家旗下、一个不算太大的极道组织，主要从事一些灰色产业。佐藤？没听说过，看来只是个底层的小头目。
是自作主张？还是得到了某些人的默许？
路明非收回手，那股冰冷的力量也随之消失。黄毛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路明非站起身，不再看这些杂鱼一眼。他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角，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他迈步，从满地哀嚎的混混中间走过，向着巷子出口走去。
走到巷口，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用清晰的日语，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阴影处，淡淡地说了一句：
“告诉你们后面的人。”
“想试探，派点像样的来。”
“这种垃圾，下次我就不留手了。”
说完，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巷口拐角处的夜色与雨幕之中。
巷子里，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雨水滴落的声音。
几分钟后，巷子另一头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雨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混混，又望向路明非消失的方向，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低声汇报：
“目标已离开。确认具备极强近身格斗能力，战斗风格简洁高效，疑似掌握特殊发力技巧。心态冷静，下手有分寸。警告已传达。over。”
雨，还在下。
但今夜之后，某些关于卡塞尔总部特派员的“软弱”传言，恐怕要彻底改写了。
路明非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街头碾压，向东京的暗处，投下了第一颗带着分量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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