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荣耀号】的舰桥上。
科尼利厄斯脸上的血污和灰尘混杂在一起。
但这些都无法掩盖，刚刚浮现出的，感到荒谬的表情。
他像是听到了宇宙诞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
死刑？
对他？
对科尼利厄斯·瓦勒留斯？
一个流淌着共和国最高贵血脉，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未来之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科尼利厄斯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混杂着滴落的鲜血，在他脸上划出两道肮脏的痕迹。
他伸出那只戴着丝绸手套的手，毫不畏惧地指着奥萝拉那张脸。
对着全联邦的直播镜头，发出了他自认为最恶毒的谩骂。
“奥萝拉！你这条被凯琳家族除名的丧家之犬！你以为你是谁？！”
“审判我？就凭你？和你身后那堆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废铁？！”
他的声音激动，彻底抛弃了原来贵族式的优雅伪装。
“我父亲，是瓦勒留斯参议员！联邦军事委员会的终身理事！”
“你今天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父亲明天就能让‘凯琳’这个姓氏……”
“够了。”
一声打断，通过全频段广播，传入每个人耳中。
奥萝拉甚至没有抬高音量。
舰桥上疯狂的笑声，停住了。
科尼利厄斯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这条母狗，竟然敢打断他！
奥萝拉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类似于怜悯。
仿佛在看一种即将被自然法则淘汰，却兀自不觉的低等生物。
“瓦勒留斯参议员，”奥萝拉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一个伟大的姓氏，的确。”
“但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她顿了顿。
在她身后那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战场的实时画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标记为“王座-绝密”的血红色文件夹。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挑战你们的秩序。”
奥萝拉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而是来告诉全联邦，你们的秩序，究竟有多么肮脏。”
文件夹被打开。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张证件照。
一个满脸皱纹、笑容憨厚的老矿工。
【姓名：巴特·罗杰斯】
【身份：新希望星，三号矿区，一级矿工】
【家庭成员：妻子，两个女儿】
科尼利厄斯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拿一个贱民的照片出来，想博取同情？”
奥萝拉没有理他。
“在执行判决之前，法庭，向全体联邦公民，公示被告家族‘荣耀’的来源。”
“第一份证物。”
屏幕上，老矿工的照片旁边，出现了一行血红色的注释。
【死亡报告：联邦历753年，于‘生命方舟7型’维生舱内，因氧气供给系统失效，窒息死亡。】
紧接着，屏幕画面一闪！
第二张照片出现，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
第三张，一个刚刚参军，眼神清澈的少年。
第四张，第五张，第一百张……
照片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一张张独立的遗像，汇聚成一条由无数面孔组成的洪流！
老人、青年、孩子……
他们的面孔，他们的名字，以及他们旁边那一行行一模一样的血色死因。
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疯狂滚动！
【事故共造成，三十七万七千四百五十二名殖民者，因维生系统功能故障，死亡。】
这可不是单纯的数字。
这是三十七万七千四百五十二张曾经鲜活的脸！
整个联邦，在这一刻，仿佛按下了暂停。
首都星的议员们，脸色都很不好看。
边境星区的那些矿工、农民、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底层公民们。
看着屏幕上那些无声的面孔，他们的眼中，先是茫然，然后是震惊，最后，是滔天的怒火！
“不……不！这是伪造的！这是污蔑！！”
科尼利厄斯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想起了那件事。
那件被他父亲轻描淡写地称为“一点小小的损耗”的事件。
他怎么也想不通，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这群蝼蚁的死亡，怎么会成为指向自己的利刃？！
这不河里！
“你们这群叛徒！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构陷一位为联邦奉献了一生的元老！你们……”
“你的贵族荣耀，建立在三十七万七千四百五十二条无辜生命的骸骨之上。”
奥萝拉的声音，再次压过了他的吠叫。
“你的锦衣玉食，是用他们的血肉换来的。”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艘舰身上还喷涂着“荣耀”二字的华丽战舰。
那眼神，仿佛要将它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今天，就用你高贵的血，来告慰那些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哀嚎，就无声无息死去的在天之灵。”
奥萝拉转过身，面向自己的武器操作官。
她没有下令齐射。
那样的死亡，太混乱，太吵闹。
不够庄重。
“【胜利号】，主炮充能。”
她的声音，通过舰内广播传出。
“执行，‘单点清除协议’。”
“是！女王陛下！”
武器官双手在控制台上重重按下。
【胜利号】那经过彻底改造的舰艏中央。
一门口径惊人的主炮，缓缓张开了它的金属护罩。
幽蓝色的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炮口疯狂汇聚。
最终凝结成一个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光球。
那光芒，照亮了科尼利厄斯恐惧的表情。
“不……不！！！！你不能！！！”
他终于崩溃了。
他那属于贵族的骄傲和尊严，在死亡面前一点儿也不可靠。
他连滚带爬地扑向通讯台，想要向他的父亲，向所有能救他的人求救。
“父亲！救我！救我啊！！”
但没有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代表着死亡的太阳，在自己的视野里，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在全联邦亿万民众的注视下。
能量球精准地，贯穿了【荣耀号】那金碧辉煌的舰桥。
科尼利厄斯的惨叫停下了。
连同他那身代表着无上荣耀的雪白礼服，他那高贵的血统，他那扭曲的脸庞，和他所有关于未来的幻想。
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被彻底分解，气化。
能量球穿过舰桥后，余势不减。
又向前飞行了数万公里，才缓缓消散在深空之中。
而【荣耀号】的舰体，除了那个被精准洞穿的舰桥之外，几乎完好无损。
它就那么安静地漂浮在星空中。
像一座竖起的墓碑。
……
“疯子……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颤抖的声线夹杂着的是一点点恐惧。
议会大厅里，无人出声。
所有议员，尤其是那些和他一样，家族历史能写成一部“联邦剥削史”的贵族议员们。
一个个如坐针毡，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奥萝拉这一炮，打穿的哪是科尼利厄斯的脑袋。
是要打穿他们所有人的脑袋！
“议长阁下！必须……必须制止她！”
一名议员猛地站起身，声音哪还有半点平日的沉稳。
“她这是要清算！她要清算我们所有人！”
“我……我附议！”
“快！启动《紧急状态法案》！调动舰队！调动所有舰队！！”
这群养尊处优的大人物们，此刻求生欲直接拉满！
特里安议长猛地一拍桌子，用咆哮来掩盖自己的恐惧。
“传我命令！”
“以联邦议会最高决议的名义，命令全联邦范围内，所有舰队，包括前线亚伯兰的第五舰队主力！”
“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
“给我把那片坐标……给我把那艘船，轰成粉末！”
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讲台上。
“我要看到她死！！”
命令，发出。
星图上，数个代表着联邦主力舰队的图标，开始缓缓转向。
一张由恐惧与愤怒编织而成的无形大网，开始朝着那片星空，急速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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