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安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大概冻成了便利店冷藏柜里的棒棒冰。
头顶横梁上那滩暗褐色的“沥青”——“沉默爬行者”。
听听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它没有眼睛,没有嘴,但那股子“饿得能吞下整个便利店包括收银机”的冰冷恶意,简直像实体化的冰锥,直戳他天灵盖。
更离谱的是,收银机屏幕上那个【余额:-1】旁边的血红色感叹号,亮得跟过年挂的小灯笼似的,疯狂刷存在感。
林怀安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尖叫了。
他全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喘气声大了点,惊动头顶这位“沉默”的大爷——它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想沉默地开饭。
距离收银台只有几步之遥,那个藏着祖父母笔记的破纸箱就在眼前。可这几步,现在看起来比马拉松终点线还遥远。
怎么办?硬冲?
别开玩笑了!
那“沉默爬行者”虽然没动,但林怀安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动一下脚指头,下一秒自己就能体验一把什么叫“瞬间融化套餐”。
刚才那滩粘液怪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呢。
跑?往哪儿跑?后面是迷宫般的货架地狱,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还蹲着个“热情好客”的邻居。
更何况,笔记不能丢!
那是他的命根子,里面可不仅仅是他祖父母的心血,更是他林怀安能在这操蛋的副本里活到现在,还没被吓成傻子的最大依仗。
为啥他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面对这些掉san值的玩意儿,还能保持(相对)冷静,甚至有点“油”?原因无他,唯手熟尔……啊呸!唯笔记熟尔!
林怀安祖父母那辈人,经历过比这还魔幻的现实。战争、饥荒、动荡……那些年,人心鬼蜮比副本怪物还邪门。
两位老人硬是靠着惊人的韧性和智慧活了下来,还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用最朴实的语言,夹杂着一些从老一辈那里听来的、真假难辨的“怪谈异闻”,统统记录在了那些泛黄的笔记本里。
林怀安从小在那些发霉的纸页里泡大。别的孩子听童话故事,他听的是“如何在断粮时靠辨认十种无毒野草活命”、“如何在混乱中识别伪装成好人的恶棍”、“如何在极端恐惧下保持一丝清明,寻找规则漏洞”。
那些笔记,不是什么武功秘籍,更像是一部部用血泪和黑色幽默写成的《如何在操蛋世界里苟住指南》。
里面记录了大量关于“规则”、“执念”、“恐惧”的观察,甚至有些描述,跟现在这些副本怪物的行为模式谜之相似。
比如某页就潦草地写着:“人心所惧,化形为魇,畏光畏声畏其主所畏之物,循隙可破。”
这不就跟刚才那粘液怪怕“悲伤结晶”一个道理?
老祖宗的智慧诚不欺我啊!
再加上林怀安本人那点轻微社恐和信息囤积癖,让他对“规则”、“模式”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和偏执。别人进副本可能吓尿了裤子,他第一反应是:“这玩意儿运行逻辑是啥?弱点在哪?跟祖父母笔记里写的哪种情况类似?”——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知识就是力量”,或者更准确点,“祖传小抄就是命”。
所以,怕?当然怕!
吓得心肝脾肺肾都在蹦迪。
但怕到脑子宕机?那不行!
他林怀安可是从小在祖父母“如何在极端恐惧下保持思考”的睡前故事里熏陶出来的。怕归怕,活路还得自己找。
现在,活路就在收银台下那个纸箱里。拿到笔记,或许就能从里面翻出点对付这“沉默沥青”的只言片语。
就在他大脑cpU超频运转,在“冲过去拿笔记被融成林怀安酱”和“不拿笔记迟早被耗死在这里”之间疯狂摇摆时,突发情况又来了。
“咕噜噜……咕噜噜……”
一阵沉闷的、带着粘稠水声的蠕动声,从林怀安身后的绿色通道深处传来。
他头皮一麻,猛地回头。
只见通道深处,那片原本还算平静的区域,阴影如同墨汁般翻滚起来。一个庞大臃肿的黑影,正缓缓地、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从阴影里“挤”了出来。
那东西……林怀安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它像是由无数腐烂的西红柿、发霉的包菜、流着黑水的香蕉、长满绿毛的土豆等等你能想到的所有烂掉生鲜的集合体!
勉强捏合成了一个类人形的轮廓。各种腐败的汁液混合着粘稠的霉菌,从它“身体”的缝隙里不断渗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散发着地狱级恶臭的“沼泽”。
它没有头,躯干顶部裂开一道不规则的缝隙,里面塞满了蠕动的蛆虫和果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两条由腐烂菜叶和发黑果皮构成的、勉强算是“手臂”的东西,拖在身体两侧。
更可怕的是,随着它的移动,浓烈到足以让防毒面具失效的、混合着甜腻腐败和刺鼻酸臭的气味,如同实质的浪潮般席卷了整个通道。
“呕……” 林怀安生理性地干呕了一声,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这气味攻击,比物理攻击还致命,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这玩意儿显然就是塑料球脑袋顾客之前提到的“蔬果腐烂者”或者“垃圾处理员”?
不管叫什么,它绝对是个重量级选手。
而且,它那塞满蛆虫的“脸”缝隙,此刻正“看”向……收银台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看”向林怀安……的口袋?!
口袋里的怀表瞬间变得滚烫,仿佛一个烧红的小烙铁!
“卧槽!真冲我来的?!” 林怀安魂飞天外。前有“沉默沥青”虎视眈眈,后有“腐烂全家桶”步步紧逼,这还玩个锤子。
那腐烂蔬果顾客似乎被笔记散发出的某种气息彻底吸引了,它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沼气池爆炸般的“咕噜”咆哮,拖动着沉重的、不断滴落腐臭粘液的身躯,轰隆隆地朝着林怀安,或者说朝着收银台的方向,加速移动过来。
它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在颤抖(也可能是林怀安腿软),货架上的商品簌簌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嘀!嘀!嘀!买!买!买!十!分!钟!前!的!寂!静!” 催命符般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而且音量比之前高了八度,带着一种极其不耐烦的、仿佛客服即将爆炸的尖锐感!
那个彩虹塑料球脑袋顾客,似乎被“沉默爬行者”和“腐烂全家桶”同时出现的“大场面”给干扰了程序,或者单纯是因为林怀安这个“收银员”迟迟不干活而极度不满。
它那颗光滑的塑料球脑袋,开始不规律地左右快速晃动,发出“咔哒咔哒”的摩擦声,像个即将失控的劣质机器人。
“警…告…干…扰…过…载…付…款…延…迟…罚…息…启…动…” 冰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
罚息?林怀安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升起。这破副本难道还带高利贷的?!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荒诞、甚至有点黑色幽默的念头,如同泥石流般冲进了林怀安被恐惧和恶臭塞满的大脑。
这个塑料笑脸顾客,它就是个死板的、必须完成“购物流程”的程序,它的核心指令是“购买指定物品”和“完成结算”。
“沉默爬行者”是干扰源,影响了结算流程。
“腐烂全家桶”是另一个干扰源,吸引了本该“付款”的顾客的注意力。
所以“系统”不爽了,要收罚息了。
那么……如果……能“支付”点什么……哪怕只是象征性的……是不是就能暂时安抚这个死板的“系统”,让它别在这要命的关头添乱?!
林怀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扫过自己身上。
薯片立牌?早扔了。
空气清新剂?还剩一瓶,但这玩意儿能当钱?
悲伤结晶?没了。
恐惧碎片?还在收银台上。
等等!他身上还有东西!
他的手指猛地摸向裤子口袋——除了滚烫的怀表,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那是他昨天收的几张零钱,还没来得及放进收银机,面额很小,加起来可能就几块钱。
但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候,这几张印着伟人头像的、象征着“现实世界一般等价物”的小纸片,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象征意义?!
赌了!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情况不可能更糟了。
林怀安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从口袋里掏出那几张皱巴巴的零钱,看也不看面额,朝着收银台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飞镖般狠狠甩了过去。
目标直指那个咧着嘴的收银机投币口。
“给你钱!买!都给你!买你的破寂静去吧!”
几张纸币在空中打着旋儿,其中一张甚至糊在了塑料球脑袋顾客光滑的“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纸币脱手飞出的瞬间,头顶横梁上那滩一直“沉默”的暗褐色“沥青”——“沉默爬行者”终于动了。
它不是扑向林怀安。
它如同融化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却又快如闪电地,朝着那几张飞向收银机的纸币“流淌”了下去,仿佛那几张纸币是什么无上美味。
与此同时,那个腐烂蔬果顾客也似乎被纸币飞行的轨迹刺激到了,发出一声更加暴怒的“咕噜”咆哮,腐烂菜叶构成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挥,一大团混合着蛆虫和黑水的粘稠物如同炮弹般射向收银台。
“我滴个亲娘嘞!” 林怀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几块钱引发的大乱斗?!
但他反应极快,就在头顶“沥青”流淌而下、身后“腐烂炮弹”袭来的生死一瞬,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会不会触发什么了,将身体潜能压榨到极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朝着近在咫尺的收银台,一个标准的(虽然姿势难看至极)鱼跃前扑。
“噗叽!”
“滋啦——!”
“哐当!!!”
几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林怀安重重地摔在收银台冰冷的地面上,撞得七荤八素。但他顾不上疼,手如同装了弹簧般,闪电般探入收银台下,一把抓住了那个破旧的小纸箱。
几乎在同一时间。
那几张可怜的纸币,被流淌而下的“沉默爬行者”瞬间吞噬、湮灭,连点灰都没剩下。
腐烂蔬果顾客射出的“粘液炮弹”,狠狠砸在了收银机旁边的金属挡板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和恐怖的腐蚀声,黑烟和白雾瞬间弥漫。
塑料球脑袋顾客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哐当”一声倒在收银台上,电子音发出尖锐的、断断续续的爆鸣:“付…付…凭证…收…收…收到…干…干…扰…严重…错…错…乱…”
林怀安死死抱着怀里的纸箱,蜷缩在收银台下的狭小空间里,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弥漫的腐蚀性烟雾和恶臭让他剧烈咳嗽,眼泪鼻涕横流。后背的灼伤、脸上的粘液、再加上刚才的撞击,让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
但……他拿到了!
祖父母那本厚实的、用粗糙牛皮纸包裹的笔记,正实实在在地被他抱在怀里。
隔着牛皮纸,都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温润的触感,仿佛有微弱的暖流透过纸张传递到他冰冷的掌心,奇迹般地稍稍安抚了他几乎崩溃的神经。
外面,是“沉默爬行者”吞噬纸币后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满足”状态,缓慢地缩回了横梁阴影里,那股冰冷的锁定感消失了。
是那几张破纸币满足了它?!
这“沉默爬行者”的癖好是吞钱?!林怀安脑子里一片混乱。
而那个腐烂蔬果顾客,因为失去了目标,又被弥漫的烟雾和腐蚀挡板吸引了注意,正发出困惑和愤怒的“咕噜”声,庞大的身躯在原地烦躁地扭动着,蛆虫和果蝇像下雨一样往下掉。
最搞笑的是那个塑料球脑袋顾客,它倒在收银台上,电子音还在卡壳:“错…错…凭证…无…无效…付…付款…失败…罚…罚息…计…计算中…滋啦…滋啦…”
林怀安蜷缩在收银台下,抱着滚烫的笔记,听着外面怪物们的混乱交响曲,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极其荒诞的、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交织在一起。
他抹了把脸上混合着汗水、粘液和黑灰的污渍,低头看着怀里牛皮纸包裹的笔记,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
“值了……老祖宗,你们的小抄……真他娘的硬通货啊。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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