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哥和林薇后,暮色彻底吞没了整条小巷。
梁氏医馆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将巷尾的喧嚣与晚风都隔绝在外。
梁红转身回到诊室,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药柜上那些刻着药名的小抽屉,在光影里静默排列,像一列守夜的兵士。
他将那串去了阴气的蛇骨手串放进锦盒,又把银魂伞仔细擦拭干净,收入里屋的木匣。
做完这一切,他才觉得浑身的倦意漫了上来。
案头还摊着两卷泛黄的医书,是祖辈传下来的手抄本,上面记着些驱邪扶正的古方,还有些关于阴阳调和的杂论。
梁红拉过一把木椅坐下,指尖拂过纸页上的蝇头小楷,墨香混着药香,在空气里酿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他看得入了神,时而蹙眉思索,时而颔首轻叹,竟忘了时间的流逝。
窗外的月亮渐渐爬上天心,清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纸页上,将那些古老的字迹衬得愈发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他合上书卷时,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
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梁红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月上中天,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巷子里连狗吠声都听不见了,只有虫鸣偶尔从墙角的草丛里钻出来,又很快消散在风里。
“都这么晚了。”他低声自语,起身吹灭了油灯。
诊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昏黑,只有月光从窗缝里溜进来,在地上铺成一道细碎的银霜。
梁红摸索着走到门边,插上门闩,又检查了一遍里屋的门窗,确认都关得严实了,这才松了口气。
一路走回卧房,他踢掉布鞋,和衣躺在硬板床上,连日来的奔波与施法,让他的身体格外沉重,眼皮刚一合上,倦意便如潮水般涌来。
可就在他意识快要沉入梦乡的刹那,远在数十里外,商丘开往柘城的公路上,一辆通体漆黑的轿车正划破夜色,疾驰而来。
车轮碾过路面,带起一阵尖锐的摩擦声,车灯刺破浓稠的黑暗,在公路上劈开两道雪亮的光柱。
驾驶座上,佐道人一身青灰色道袍,头发花白,眼角的皱纹里刻着几分阴鸷。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嘴角却勾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那笑声低沉沙哑,像砂砾摩擦着石头。
后座上,巴奎半倚着车窗,宽大的手掌搭在膝盖上。
他生得膀大腰圆,光秃秃的脑袋在车顶灯的微光下泛着油光,最骇人的是他头皮上纹着的那只黑色蜥蜴——蜥蜴的鳞片细密逼真,猩红的舌头微微吐出,此刻在晃动的光影里,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正缓缓抬起脑袋,那双用墨刺成的眼睛,精准地朝着梁氏医馆的方向,透着一股冰冷的凶意。
巴奎的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脸上的横肉跟着抖动,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里满是狠戾。
晚风从车窗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动他敞开的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疤痕。
“巴奎先生,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
佐道人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他瞥了一眼后视镜,目光扫过后座的人。
巴奎转过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嗜血的疯狂。
他的普通话生涩拗口,每个字音都拉得长长的,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已——经——准——备——好——了。”
尾音拖得极长,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佐道人闻言,喉间溢出一阵“嘿嘿”的怪笑,笑声里满是得意与阴毒:“嗯,那就好。”
车厢后座的另一侧,纸人李端坐着,一身素白的长衫,手里紧紧扶着一根乌木拐杖。
拐杖的顶端雕着一个面目模糊的纸人,纸人的眼睛用朱砂点过,在昏暗的光线下,竟像是在微微转动。
纸人李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他自上车后就一言不发,只是垂着眼帘,盯着拐杖顶端的纸人,周身散发着一股死寂的气息,仿佛他自己也成了一个没有生气的纸扎人偶。
车厢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还有风声在窗外呼啸。
过了半晌,巴奎忽然挺直了身子,目光里的狠戾愈发浓重。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像是在立誓,又像是在宣告:“今——晚——我——一——定——干——掉——梁——红。”
他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佐道人和纸人李,嘴角的冷笑更深了:“你——们——可——以——放——心,我——拿——钱——办——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轿车猛地加速,车灯的光柱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朝着梁氏医馆的方向,疾冲而去。
车窗外的树木飞速倒退,像一道道扭曲的黑影,而沉睡中的梁氏医馆,此刻还沉浸在月夜的宁静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灭顶之灾,正在黑暗中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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