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涂约的估计，它们到白山脚下的时间显然短了很多。
几乎只用了八个时辰，舒契和涂约就走完了全程，在一堆小妖怪的群落里毫不起眼的坐下。
这期间，苏凉只偶然看了几次，就去修行自己的总诀了。
直到舒契在识海里提醒他，苏凉才重新打开羊皮卷，观察里面的情况。
白山说是座山，其实也就是个高一点的小丘，可能连七八层楼高都没有，但下面的空地倒是很辽阔，约莫有几百顷。
各种各样的小妖散布在其中，大多数是按照各自的野林聚合在一起的，但也有些不合群的小妖独自待着。
舒契和涂约进入这片空地时，身上的一缕妖气便化作云烟，钻到了白山穹顶的小鼎里。
这小鼎，正是计算各野林众妖数量的，若是妖数不足，则野林当家就得受罚，还要自行去抓来不足的小妖，补齐所需的数字，半点做不得假。
而野林当家有个特别的能力，正是在自己野林的小妖身上，攫取一缕妖气，凡被选中的小妖，如若胆敢不到白山，就可以顺着妖气去寻找到它，到时候，就算是白山之主，也不会阻拦当家们把不听话的小妖当做血食。
舒契和涂约悄无声息的混在妖群中，听着它们胡乱说着各自的话。
大多是一些家长里短，什么族里晚辈偷吃了点东西，哪个老前辈咽了气之类的。
说起来，能参加白山祭灵的小妖，绝大多数都是些频繁出现灵智的妖族，只有少数像舒契和涂约这种倒霉催的，被当家用作弃子使用。
而这部分小妖，恰巧是被当成赏赐的三成血食里的大部分，十七个野林当家会事先沟通好，绝不会让有传承的妖族子弟沦为血食的。
当然，这也是白山祭灵的潜在规则，受到白山之主的默许。
苏凉借着羊皮卷铺开的景致看去，成千上万只小妖站在一道不知几百级的黑色台墀下仰望，台墀甚为宽阔，直达一座碧绿色的高台。
高台上，放着三张高背石椅，无妖落座，只有几只看起来像仆从的小妖偷偷探望下面。
此时天色仍旧晴朗，看起来也就是下午三四点左右。
众小妖也有带了吃食的，都是些兽族的残肢断臂，毕竟妖族与兽族同属一脉，启智为妖，无智为兽。
涂约悄悄和身侧的一只癞蛤蟆打听了下，才晓得它们这些无甚背景的小妖，唯一不成为血食的办法，正是不断的争取白山之主的目光，就算不被青眼看中选为弟子，只要是稍微留意，也能保住性命。
再详细的，就属于秘密了，癞蛤蟆还没善意大发到给涂约讲争取目光的技巧，毕竟多了一个对手什么的，还是自个和自个的朋友吃亏。
苏凉看了一会，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于是就叫舒契帮他盯着，等祭灵正式开始后再叫他。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苏凉刚吃完晚餐，舒契才发出信号，叫他来看。
羊皮卷缓缓铺开，此时已近入夜，月亮自东面升起，将一层银纱覆盖在众生上。
高台突然有沉重的声音响起，是一只身形巍峨的白色巨狼长嘶。
随着众妖目光聚焦，三只体型仅有巨狼十分之一的妖族慢慢立于高台上，远远望去，倒是看不出三者的种族。
“祭月当空，万妖俯首！”
一头巨熊自白狼身后走出，虽然形貌狰狞恐怖，却露出极为恭敬的姿态，在三个身材矮小的妖族面前匍匐于地甚久，才缓缓起身，低头看向众妖。
“请白山之主训话。”
最中间的那只妖族向前迈了一步，显然它便是白山数以百万计妖族之主，只见高台妖气凝成实质，天空好像骤然被某种黑云吞噬。
轰隆隆，整个白山下的重力加大了好几十倍，狠狠地压到在场每一只妖物身上。
众妖只觉被泰山压顶，全都不由自主的趴了下来。
尤其是高台上的白狼和巨熊，更是平平整整的趴倒，完全抬不起身体的一丝半点。
唯有那只妖族身边的两只妖族，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压力一样，仍然悠闲自得的站着。
“野林熊罴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大荒至尊，一诚有感。”
“白山鸾鸟两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鹓鶵妖皇，万寿无疆。”
此时白山之主的妖气稍有收敛，巨熊竭尽全力站起身，朗声道：“伏以上古帝君，道超无极，德迈两仪。统御野林，主宰群妖。恭惟圣明烛照，至德渊微。仰承天地之心，俯顺妖属之望。兹者，敬修醮典，昭告于鹓鶵妖皇之尊前。”
“伏念臣等，技疏能浅，忝居众妖之上。荷蒙圣恩，罔极难酬。今谨择吉辰良日，备陈香楮，虔诚上达。愿乞圣主鉴察微衷，锡福消灾。俾得山野安宁，海宇清晏；圣主龙体康泰，万寿无疆。”
“又祈风调雨顺，饱食终日；兆姓安享乐业，共享安稳之福。所有一切不祥，悉化吉祥。伏望帝君慈悲垂佑，不胜恳祷之至！谨词以闻。”
苏凉勉强听清几句，只知是某种祷文，词藻华丽、对仗工整，看那熊罴艰难朗诵的样子，料定不是它所能作出，应该历史悠久，是某个大才前贤遗留下来的。
只是这祷文确实庄严清华，不用太好的诵读，便能感知到那股九天之上的神韵在。
白山之主大感欢喜，挥了挥手，那股磅礴妖气带来的压力才完完全全消失。
巨熊微微躬身，转向山下群妖。
“三十年已过，白山之主仁慈，再启晋升之途，众妖且上祭台，共三百六十五阶，能进三十阶者，有资格进入第二关卡，能进五十阶者，有资格竞选野林当家，能进七十阶者，直接选入白山。”
说完，巨熊便退至三座高背石椅后，那三只妖物也随意地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包括巨熊在内的十七个野林当家，最先走入黑色台墀。
它们身后，是参与白山祭灵的全部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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