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终焉并未如期降临。
就在萧厉将燃烧的生命之火、沸腾的神魂本源与所有苦苦修炼而来的力量,化作一道决绝的流星,悍然撞向那一点微若萤火的翠绿生机,并触及那枚古老玉简的千钧一发之际——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攥住,骤然停滞。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没有撕裂一切的冲击波。预想中足以将整个黑水城乃至方圆百里地从大地上抹去的灵脉核心大爆炸,诡异地缺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宏大、仿佛能吞噬所有声音与能量的极致的——“静”。
那一点原本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翠绿光华,在接触到萧厉那蕴含了决死意志的全部能量灌注的瞬间,非但没有被冲垮,反而如同一个沉睡万古的洪荒巨兽张开了它的口器,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
萧厉灌注而来的磅礴气血,如同血色的长河被瞬间抽干;他那燃烧着、近乎透明的神念魂力,如同百川归海,被贪婪地吞噬;周身引动的璀璨星辰之力,也被剥离吸纳;甚至他生命最本源的生机,也化作缕缕青辉,汇入那翠绿之中。不仅如此,灵脉核心内,那原本狂暴冲突、几乎要炸裂的浩瀚纯净灵力与污秽邪恶的蚀心魔气,也如同遇到了宇宙中的奇点,被这股吸力蛮横地拉扯、撕碎,然后不分彼此地涌入那一点骤然膨胀的翠绿光团之内!
那枚记载着《观心诀》的古老玉简,在这无法理解的力量作用下,无声地融化、分解,化作无数道流淌着金色古老符文的液态光流。这些光流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与那深邃的翠绿光华交织、缠绕、融合。每一道符文没入,翠绿光团的色泽便深邃一分,散发出的气息便古老一分。
仿佛只是一个刹那,又仿佛是万古的时光流逝。
一股无法用人类言语形容的磅礴意志,自那交融的光团中缓缓苏醒、弥漫开来。这意志,并非杀意,并非威严,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根本的存在感。它是大地承载万物的厚重与沉默,是草木历经枯荣轮回的坚韧与淡然,是星辰于亘古星空中沿着既定轨迹运行的精准与浩瀚,是万物从诞生到消亡,循环往复的宏大法则本身!
在这股囊括天地的宏大意志面前,灵脉核心处那原本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冲突,变得如同孩童的嬉闹般可笑而微不足道。那污秽的、能侵蚀神魂的蚀心魔气,甚至连挣扎都未能做出,便如同暴露在烈日炙烤下的肮脏积雪,发出“滋滋”的、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哀鸣,迅速消融、分解,被那股意志强行转化为最本源、最纯净的天地灵气,反哺回灵脉之中。
萧厉那已然燃烧殆尽、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的最后一点灵觉,在这股浩瀚意志的包裹下,非但没有被毁灭的余波撕碎,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回归母体般的温暖与安宁。他那破碎的神念被温柔地包裹、滋养、修复,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地向外延伸、扩散。
他不再是“感受”灵脉,他仿佛“成为了”灵脉。他的神念顺着奔腾的灵力流,瞬息间蔓延至黑水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他“看”到了地上惨烈战场上每一个士卒脸上绝望与希望交织的表情,“听”到了他们沉重的心跳与粗重的喘息,“感”受到了北境辽阔山河的脉搏——冰原之下冻土的寒冷,山脉深处矿脉的温热,森林之中万木呼吸的韵律……
《观心诀》最终篇,那玄而又玄,无数先辈苦求不得的至高境界——“神念融阵,天人合一”,在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境之下,竟是水到渠成,豁然贯通!
地上。
就在所有人因萧厉毅然跳入灵脉深渊而心神剧震,汹涌的魔潮咆哮着即将彻底淹没最后的内城防线,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每一个守军心灵的刹那——
咚!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源自大地最深处心脏的搏动之声,猛地传遍了整个北境!
无论是浴血奋战的士兵,还是疯狂嘶吼的魔物,亦或是远在后方祈祷的妇孺,在这一刻,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土地,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震动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安宁祥和的气息,如同初春解冻时第一缕暖风,温柔却不可阻挡地从地底深处弥漫开来,迅速席卷了整个战场,乃至更遥远的荒野。
惊人的变化随之发生:原本因魔气污染而枯萎发黑、毫无生机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发出嫩绿的新芽,并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生长、舒展,转眼间便变得郁郁葱葱,甚至绽放出从未见过的奇异花朵,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空气中那令人窒息、混杂着血腥与腐臭的污浊魔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充满净化之力的大手拂过,迅速变得清新、纯净,甚至带着一丝丝甘甜的灵韵。
轰!
黑水城中央,那早已化为废墟的铸剑谷祭坛处,毫无征兆地,一道无法用任何颜色准确描述的巨大光柱,冲破层层碎石瓦砾,傲然屹立于天地之间!光柱恢宏磅礴,却并不刺眼,散发着柔和而神圣的光辉,直冲九霄,将天际厚重的魔云瞬间洞穿、涤荡!
光柱之中,一株巨大无比、介于虚实之间的古树虚影缓缓浮现、舒展。其根须粗壮如龙,深深扎入无垠大地,仿佛连接着地脉核心,无数闪烁着各色光华的能量(水脉的蓝、火脉的红、冰原的白)顺着根须流淌而上;其树干苍劲如虬龙盘踞,覆盖着层层叠叠仿佛蕴含大道至理的纹路;其枝叶繁茂如盖,每一片叶子都仿佛由璀璨的星辰凝聚而成,摇曳间洒落无尽的光辉与生机!
通天树影——现世!
“这…这是…什么?!”重伤萎靡的青云阁阁主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远比他人更能感受到那古树虚影中蕴含的、令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浩瀚意志和纯粹到极致的净化法则之力!那是一种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是黑暗面对光明时的本能恐惧!
“不可能!通天树早已绝迹万载!上古传说之物!幻象!这一定是幻象!”他失态地嘶吼着,试图强行催动神识,沟通那与他性命交修的蚀心母蛊,做最后的反扑。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与母蛊之间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无处不在、温和却霸道无比的净化之力强行侵蚀、切断!母蛊表面那原本只是细微的裂纹骤然扩大,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母蛊本身发出尖锐而痛苦的哀鸣,蜷缩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而那些汹涌澎湃、嗜血疯狂的魔潮,在这通天树影神圣光芒的普照之下,如同暴露在正午烈日下的肮脏阴影,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嚎。它们体表冒出滚滚浓稠的黑烟,身体如同被高温炙烤的蜡像般开始融化、消散。实力稍弱的低阶魔物,甚至连哀嚎都未能发出,便直接化作飞灰,飘散于净化后的清风之中。后党士兵们则感觉心头那股被强行植入、催逼他们杀戮与疯狂的暴虐欲望,如同被清泉洗涤,迅速消退,留下的只有一片茫然与逐渐复苏的恐惧。
反观守军与蛮族联军,则感受到一股温润浩大、充满生机的力量从脚下大地涌入体内,疲惫不堪的身体重新涌出力量,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奇迹般地蠕动、愈合,甚至连久未松动的修为瓶颈,都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是世子!是世子成功了!他做到了!”严武感受着体内久违的、澎湃的力量重新奔涌,看着周围魔物的惨状和战友们伤势愈合,这位铁打的汉子激动得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神迹!苍天有眼!北境有救了!”劫后余生的守军们纷纷跪倒在地,向着那通天树影和冲天光柱激动叩首,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肆意流淌。
就在这时,那顶天立地的通天树影,微微摇曳。一道较为纤细、却凝实无比的翠绿根须虚影,如同拥有灵智般,自光柱中缓缓探出,跨越空间,轻柔无比地缠绕住昏迷不醒、生机几乎如同游丝般微弱的崔清芷。精纯磅礴、蕴含无限生机的能量,如同温暖的潮水,源源不断地注入她冰冷的体内。她苍白如雪、毫无血色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微弱几近消失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有力,胸前那几乎彻底黯淡透明的坤元佩,重新焕发出温润皎洁的光华,甚至比以往更加莹润亮泽,表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
另一道根须虚影则如同慈母的手,轻柔拂过惨烈的战场。凡是被那翠绿光辉扫过的受伤守军和蛮族战士,无论伤势多重,流血立止,伤口愈合,断骨续接,甚至连损耗的元气都在快速恢复。
而更多粗壮的根须虚影,则化身最严厉的审判之鞭,携带着净化万邪、裁决罪恶的法则之力,狠狠抽向那些仍在凭借强悍实力负隅顽抗的高阶魔物和后党死忠精锐!翠影闪过,魔物凄厉惨叫,身躯如同被烈阳灼烧般消融;后党修士的护体魔光如同纸糊般破碎,触之即重伤溃散,魔元被彻底净化驱散!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胜利的天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倾斜!
“不——!我不甘心!!”青云阁阁主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咆哮,他双眼赤红,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所剩无几的本命魔元,干瘪的身躯如同气球般膨胀起来,散发出危险至极的气息。他一把抓向那濒临破碎、哀鸣不止的蚀心母蛊,就要将其彻底引爆,哪怕形神俱灭,也要拉上整个北境陪葬!
然而——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仿佛自虚无中凝聚,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正是萧厉!
或者说,那是一个拥有萧厉形貌,气息却与整个天地、与那通天树影完美融为一体的存在。他周身缭绕着淡淡的混沌光泽,仿佛初开的天地,眼神平静而深邃,目光流转间,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其中沉浮生灭。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成为了天地的中心。
面对阁主疯狂的反扑,萧厉只是缓缓抬起手,看似随意地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狂暴的能量波动,甚至没有带起一丝微风。
但那青云阁阁主却感觉周身空间瞬间变得如同万年玄铁般坚固凝滞,他燃烧魔元产生的狂暴力量如同被投入无底深渊,瞬间消失无踪,连自爆的进程都被强行中断、封印!他手中的蚀心母蛊发出一声尖锐短促到极致的哀鸣,随即“噗”的一声,彻底化为一片飞灰,消散不见!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阁主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茫然和难以置信,他无法理解眼前的存在,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萧厉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同星海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他。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最深处,看到了那一道与域外魔神签订的、散发着污秽邪恶气息的契约烙印。
“尘归尘,土归土。”萧厉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天地法则的律动,言出法随。
青云阁阁主惊恐地看到,自己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如同经历了万载时光的风化,一点点分解、消散,化为最原始的微粒。他甚至连痛苦都感觉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存在被彻底抹去。连同他灵魂深处那丝来自域外魔神的烙印,也在一声无声的尖啸中被那股宏大的净化之力彻底炼化,回归为天地本源的能量。
不可一世、谋划已久的青云阁主,就此形神俱灭,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剩下的零星魔物和后党残军,目睹这如同神罚的一幕,最后一丝斗志彻底崩溃。要么在通天树影的光芒下化为飞灰,要么四散溃逃,被士气大振的守军和蛮族联军轻易剿灭。
天空之中,那连接两界、不断涌出魔物的巨大界门光柱,在失去了核心主持和魔气支撑后,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碎裂,最终发出一声哀鸣般的巨响,彻底消散于无形。笼罩北境多日的阴霾魔云被荡涤一空,久违的、明媚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瀑布,穿透澄澈的天空,温暖地洒落在满目疮痍却又焕发着惊人生机的大地上。
战争,结束了。
北境,守住了。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劫后余生的痛哭声、激动万分的呐喊声,最终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响彻在北境的云霄之上,久久不息。
萧厉的身影缓缓从空中落下,周身那浩瀚天地的气息逐渐内敛,恢复平和。他落在刚刚苏醒、仍有些虚弱的崔清芷身边。她湛蓝的眼眸中映着他的身影,充满了生机与劫后余生的柔情,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十指相扣。空中那顶天立地的通天树影缓缓收敛亿万道光华,最终化作一点极致翠绿、蕴含无限生机的光种,微微一颤,没入萧厉的眉心,消失不见。那并非实体,而是一道天地法则的认可印记,一种与北境灵脉永恒相连的权柄与责任。
他的修为稳固在了炼气五层巅峰,但神念之力,却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心念微动,便可覆盖整个北境山河,感知万物呼吸。
一个月后。
黑水城的重建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城墙被加固,塌陷的房屋被清理,新的地基被打下。虽然战争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但希望的火种已然播下,生机在每一寸土地上顽强地勃发。
靖北王萧远山在通天树残留生机的滋养下,身体恢复神速,已然能够下地行走,亲自巡视城防。虽然一身通天修为几乎尽毁,需要从头修炼,但这位老王爷精神却愈发矍铄,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与干劲,开始重新主持北境大局,抚恤伤亡,重整军备。与苍狼、冰风等蛮族部落的盟约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下正式缔结,条款公平而互惠,北境迎来了久违的、真正的和平与联合景象。
这一日,夕阳鎏金,为重建中的黑水城镀上一层温暖的晖光。
萧厉与崔清芷并肩立于王府残存的一处高台之上,眺望着北方辽阔的土地。冰雪正在消融,嫩绿覆盖了焦黑,河流解冻,欢快地奔腾,仿佛在歌唱新生。他手中轻轻摩挲着那枚已然恢复如初、甚至因灵脉滋养而更显莹润通透、内部仿佛有光晕流动的坤元佩。
“北境之事,暂了。”萧厉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他的目光越过复苏的山河,投向了南方遥远而模糊的天际线。那里,是帝国权力中心的方向。“但后党根基未除,魔修隐患仍在,皇宫深处那位纵容一切、甚至可能主导一切的陛下…还未曾付出应有的代价。”
崔清芷依偎在他身旁,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侧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轻声道:“帝都波谲云诡,深似海。但无论你去哪里,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与你一起。”她的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厉反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眼中寒星般的锐利与对她独有的柔情交织在一起,化作深沉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着崭新盔甲的亲卫双手捧着一个密封的细长铜管,恭敬行礼:“世子,此物片刻前发现于王府大门之前,未见投递之人,守卫亦未察觉任何异状。”
萧厉接过铜管,触手微凉。挥手让亲卫退下后,他指尖微一用力,铜管应声而开。里面是一卷素白细腻的笺纸,展开后,露出一行娟秀飘逸、却隐隐透着一股清冷与疏离的字迹:
「三日后,帝都听雨楼,恭候世子大驾。——故人」
落款处,并非名讳,而是精心勾勒的一滴墨色雨滴,仿佛正从纸面浸润而下,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意味。
听雨楼…那位在帝国阴影中传闻能知天下事、晓众生秘的神秘主人…终于要主动现身了吗?
萧厉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夕阳的余晖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深邃的弧度。
风暴并未结束,只是从北境的冰天雪地,转向了那座更加繁华、也更加波澜云诡、杀机四伏的帝都。
而他手中的刀,已在北境的烽火与天地的洗礼中,磨砺得愈发锋锐寒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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