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娅微微颔示意，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和那些痛苦呻吟的感染者，眼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哀伤：“愿圣光抚慰你们的痛苦。”她的声音空灵而柔和，带来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周围慌乱的人们稍微平静了一些。
但她接下来的行动却并非治疗。她示意那位青年科学家上前。
科学家冷漠地走到一个正在剧烈抽搐的感染者身边，不顾其污秽，抽取血样，并用仪器进行快速扫描检测。
片刻后，他站起身，对娜塔莉娅摇了摇头，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高浓度气溶胶直接感染，病毒已深入骨髓神经，并发生未知突变。所有现有中和剂无效。生命体征正在不可逆衰竭，变异进程已无法阻止。预计……全部受感染者将在12小时内完成转化。”
此言一出，如同死刑判决！
周围那些尚未感染的人脸上血色尽褪，恐惧地看着那些曾经的战友、亲人。
“那…这些战友亲人…怎么办？”守卫队长颤抖的问出这句话，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圣女娜塔莉娅身上，绝望中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祈求。
娜塔莉娅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悲悯，她的声音空灵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病毒的诡谲，远超我们目前的认知。这是神圣进化之路上的阵痛与考验，我们……我们仍需努力寻找救赎之道，而非轻易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她的话语带着宗教式的宽慰，却也透着一丝不愿面对终极现实的逃避，“将他们隔离起来，加强观察，也许……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圣光的恩泽，或许能创造奇迹。”
她的话语如同温暖的泉水，暂时抚平了部分人心中的恐惧和负罪感。
是啊，也许还有希望？也许圣女能带来奇迹？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坚硬、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如同重锤砸碎了这脆弱的幻想。
“没有奇迹，娜塔莉娅。”
圣骑士阿尔斯加德踏前一步，重型动力铠甲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他面对着圣女，面甲已经升起，露出那张棱角分明、此刻却写满了铁血与决绝的脸庞。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直视着娜塔莉娅那双充满悲悯的眼睛，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你知道的，弗罗斯特博士的结论从未出错。气溶胶直接感染，突变，无药可医——这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隔离？等到明天太阳升起，这里面……”他猛地抬手，指向那片临时隔离区，那里躺着近百名痛苦呻吟、正在快速滑向深渊的人，“……就会冲出上百只饥饿的怪物！它们会撕咬曾经保护它们的战友！会冲破我们本就脆弱的防线！会让今天兄弟们的血白流！”
他的话语残酷而真实，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所有虚假的希望。
周围的士兵们脸色惨白，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想起了刚才与感染者搏杀的惨烈，无法想象明天要面对的是这些刚刚还并肩作战、甚至可能是亲人的面孔变成的怪物。
娜塔莉娅娇躯微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似乎被阿尔斯加德话语中的血腥气息所冲击。她摇着头，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抗拒：“那就加强隔离！用最坚固的材料！我们可以远程观察！阿尔斯加德，他们是人！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决定他们的生死？！这不是守护，这是屠杀！”
她的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那是一种信仰和现实剧烈冲突带来的痛苦。
阿尔斯加德的心脏仿佛被她的眼泪狠狠刺痛。
他深爱着眼前这个纯净如雪、心怀悲悯的女子，正是她的这份“不完美”的人性光辉，让他这个在杀戮和黑暗中前行的人感到一丝慰藉和温暖。
他多么想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他不能。
他是圣骑士，是这里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他的职责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多人的生存。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声音变得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但那嘲讽更像是针对这残酷的命运：“屠杀？对，这就是屠杀！但这是为了还活着的人能继续活下去必须进行的屠杀！娜塔莉娅，你的慈悲很美，但它救不了任何人，只会让更多人陪葬！”
他猛地挥手，指向周围那些疲惫不堪、眼中带着恐惧的士兵：“你看看他们！他们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你难道要他们明天一早，拖着疲惫的身体，用可能已经短缺的弹药，去亲手射杀昨天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去砸碎那个偷偷给自己塞过糖果的阿姨的头颅？那样的战斗，会比直接给他们一个痛快更‘仁慈’吗？！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残忍！”
他的话语像重锤，敲打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上，也敲打在娜塔莉娅的心上。
一些士兵忍不住别过头去，肩膀微微抖动。阿尔斯加德说的，正是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娜塔莉娅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她看着阿尔斯加德那双充满了痛苦却无比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沉默而悲伤的士兵们，她明白，阿尔斯加德说的可能是对的。
但她的信仰，她所秉持的“生命至上”的教义，让她无法接受。
“一定有别的办法……总会有办法的……”她喃喃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但语气已经不再坚定，充满了无助和迷茫，“我们不能代替圣光决定生死……”
“我们现在就是在代替圣光做最艰难的决定！”阿尔斯加德低吼道，他上前一步，几乎贴近娜塔莉娅，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力量。
“娜塔莉娅，我理解你的不忍，我敬重你的慈悲。但此刻，我的职责是守护，是减少牺牲，而不是无谓的感伤！如果仁慈会导致更大的灾难，那我宁愿背负屠夫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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