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接受,不愿接受,可这就是现实。
苗云凤异常冷静。这么多人在场,众人瞩目,于道义而言,她绝不能输。
虽说大义灭亲能让她显得像个英雄,但“忘恩负义”这顶帽子,她万万承受不起。除非把一切真相和盘托出,告诉在场的乡亲们:“我是冒充的,我不是张凤玲,我是苗云凤!”
张家在望水镇的影响力极大,是首屈一指的大户。而当初的苗云凤,在破庙里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渺小到能被人忽略的人物,反观张凤玲,却是深宅大院里的大小姐。
她该怎么诠释“姐姐”这个身份?
眼下,那位张牙舞爪的母亲已经扑了过来,那模样恨不得咬她一口。父亲、母亲、哥哥,这一家三口就像三只下山猛虎,步步紧逼。
旁边的龙天运和马大爷都为她捏了一把汗。龙天运小声提醒:“小姐,怎么办?要不要我去拦住她?”
事态虽紧急,苗云凤却并未慌张。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这一笑,把奔到近前的张夫人给笑傻了。她止住脚步,莫名其妙地问:“你疯了吗?你笑什么?你还有什么脸可笑的?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当着望水镇的老乡亲们,你说说,你才几天不在家,就不认亲人了?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苗云凤为何要笑?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大家几乎都忘记的、属于她的闪光点——她当初为何要去金家?是去做“背亲娘”啊!
而这个“背亲娘”,是为了谁?是为了数万望水镇的乡亲们,包括周围那些小村落的乡亲们,甚至是为了下游那些有所牵连的村子!
就凭这一点,他们有什么理由说她忘恩负义?有什么理由说她不顾养育之恩?
她来这里又为了什么?为了自己吗?不,她是为了千百个乡亲的健康,当下她又是为了揭露,这群十恶不赦家伙的罪行!
所以,大笑过后,她慷慨激昂地说道:“母亲、父亲、哥哥,我张凤玲当初是怎么去的金家,你们都忘了吗?众乡亲们,我张凤玲当初是怎么去的金家,你们都忘了吗?”
就这一句话,在场的人瞬间肃静下来。
张凤玲去做“背亲娘”,那可是轰轰烈烈的大事。虽说好多乡亲没见过这位小姐的模样,但谁都听说过张家丫头舍身做“背亲娘”的事。
刚才张家三口已经公开了她的身份,如今她这么一说,大家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众人虽不清楚张家小姐的长相,但眼前这姑娘一开口报名字,众人都确定无疑了!张家那三口,此刻已哑口无言!
人群里有乡亲惊呼起来:“啊!你就是那位为望水镇献身的姑娘?哎呀呀,原来就是你!你是我们大家的恩人啊!你保住了望水镇的水源畅通,我们都发自内心地感谢你!”
光环瞬间笼罩在苗云凤头上。真相一揭露,她的气场大增。不管张家再怎么狡辩,望水镇的乡亲们心中燃起的崇敬之情,已然像烈烈大火一般,侵吞了他们的自私!张家三口再想以任何理由浇灭,都不过是杯水车薪。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张太太,傻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苗云凤说的都是事实,不管她是不是冒名顶替姐姐的身份,这件事确实存在。而望水镇的所有人,又都格外关注水流的问题。
瞬时之间,大家都把苗云凤当成神仙一般崇敬起来。呼啦一下,好多人都围了过来保护苗云凤,反而剑指那三个张牙舞爪、要找她算账的张家人。
有人甚至替苗云凤发声:“你们说说,这姑娘做的有什么不对?第一,为了咱们望水镇舍身,去给金家做‘背亲娘’;第二,为了揭穿你们的阴谋,大义灭亲,曝光你们这带毒的药汤!你们现在反过来跑这儿指责她,难道仗着家大业大就可胡来吗?望水镇的乡亲们眼睛可是雪亮的!”
张老爷和张太太被说得十分尴尬。一听到“有毒的药汤”,张老爷的表现是极为意外——再不开口,张家的名誉就要扫地了!
他猛地回过头,怒不可遏地训斥张凤虎:“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凤虎,他们说你卖的是有毒药汤,你给我解释清楚!”
张老爷猛然发火,一旁的苗云凤也有些好奇:难道这位张老爷真的不知道药汤有毒?
张凤虎局促不安,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也不清楚啊!我怎么会卖有毒药汤呢?”
他随即回过头,朝人群里大喊:“胖子!胖子!你他妈的过来!是不是你往药里掺东西了?”
那个负责搅药的小子,躬身哈腰地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张凤虎面前,连连摇手:“少爷,没、没有啊!我们就是把抬进去的药汤快速搅凉,然后再拿出来给大家,根本没掺别的东西!”
“你胡说!”众乡亲们一起喊了起来,“小石头都拿出那药粉了!我们喝完药之后都有感觉,这里边掺了有麻醉性的毒品!你还不承认!”
张凤虎当时就急眼了:“啊?真有此事?胖子,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敢用这种方法坑害我?你他妈的!”
胖子吓得“扑腾”一声瘫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少爷,我、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张凤虎突然掏出手枪,“砰砰砰——”一连开了四五枪,当场就把胖子打死在了地上。
打完之后,张凤虎把手枪往腰带里一掖,“哇哇哇”地大哭起来,随即用手掌左右开弓打自己的耳刮子,一边打一边哭诉:“乡亲们呀,我真是不知道啊!这小子背着我干这种缺德事,确实是我的不对!我怎么就这么混蛋,用了这么一个人啊!”
苗云凤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清清楚楚:这哥哥又是在杀人灭口,和在家里打死那个投毒的人手法如出一辙。
可在场的乡亲们并不明白其中的真相,纷纷收住了愤怒的讨伐之声,甚至有不少人开始同情起张家——毕竟张家当初献出了一个女儿,为的是望水镇的乡亲们。
所以,人群中有人站起来说道:“既然罪魁祸首已经被处罚了,咱们大伙也就别再追究张家了。”
有人声援张家,张老爷也赶紧挺直腰板,向大家解释:“我们张家曾经也是医学世家,只不过这么多年不行医了,大家都把这事给忘了。当初我们是从凤凰城迁到望水镇的,在凤凰城的时候,我们家的地位可比金家不低!后来,我们花钱买下了望水镇的田舍,迁到这里,这么多年一直以经商为生。但你们别忘了,当年闹大疫情的时候,我们张家也出了很大的力,救治了不少病患,保了一方平安啊!如今看到望水镇又出现疫情,我心里着急,就让我儿子施药救人,可万万没想到,有人钻了我们的空子,想毁我们张家的名声!”
说到这儿,他回头指着地上胖子的尸体,狠狠说道:“这种人死有余辜!竟敢在药汤里掺东西,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苗云凤听到这儿,只觉得事情更难办了。她并不了解这位张老爷,看他现在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无法判断他是真不知道药汤有毒,还是故意演戏。
若是他真不知道,倒也有情可原,毕竟都是他儿子张凤虎搞的鬼,一切责任都该由张凤虎承担。可苗云凤又想:养出这么个不孝之子,张老爷身上就没有责任吗?这跟他真的没关系吗?如果他现在是在演戏,又该怎么判断?
这件事,眼下还找不到答案。要想弄清真相,只能和他们接触一段时间,才能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
与此同时,张太太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她不再发火,反而伸出乞求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苗云凤,当着千百人的面,语气柔和地说道:“女儿啊,我也被这个恶徒蒙蔽了!你做得对,他坑害乡亲们,就该大义灭亲!幸好你出手,没让他毁了咱们张家的名声。你哥哥现在已经当场击毙了他,你也为咱们张家保住了声誉。好好好,来来来,跟母亲回家,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这一家人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苗云凤霎时有些难以接受。
她该怎么做?
旁边分发药汤的人还在继续分发,龙天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关切地看着她。而马大爷则一个劲儿地朝她点头——她知道,马大爷是想让她回家,和家里搞好关系。
这种情形下,她若是固执己见,恐怕也不是办法。就算他们是逢场作戏,她也得陪他们演完这出戏。
她回头对龙天运说:“龙哥哥,你们继续在这里分发药汤,把咱们熬的那些药汤全部给大家分完。张大叔负责镇长门口那个摊儿,你负责这个摊儿,我去处理一下张家的事情。”
龙天运坚毅地点了点头。
苗云凤原本站在高处,此时从上面走下来,径直走到张太太跟前。张太太激动地伸出手,紧紧抓住苗云凤的手,牵着她就往家的方向走:“来来来,孩子,赶紧跟我回家,母亲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就这样,张老爷、张夫人,还有张凤虎簇拥着苗云凤,径直朝张家大院走去。
龙天运站在药摊旁,望着苗云凤远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惆怅与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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