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方才议事的、依旧灯火通明的帅帐方向,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变得郑重:
方才的商议,大伯也听到了。北疆大战将起,河北需尽快平定。
待此次洛阳、河北战事彻底平息,局势稳定下来,河北道府衙署运转正常,也是时候安排伯母和怀翊返回长安,与大伯团聚了。
总不能让你们骨肉长期分离,让大伯时时牵挂。届时,怀翊也可入长安更好的学馆深造。
秦琼闻言,虎躯微微一震,眼中闪过激动、期待与一丝如释重负。
他伸出宽厚有力的大手,用力拍了拍秦怀谷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甸甸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好!好!有你在他们身边,我……我一百个放心! 这份信任,不仅仅是对侄儿能力的认可,更是对他人品、担当与亲情的绝对信赖。
他知道,妻子和幼子在怀谷的照料下,远比在自己这个常年征战的父亲身边要安稳得多。
正说着,尉迟敬德那洪亮的大嗓门由远及近:秦小子!秦小子留步!
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赶来,那张黑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腰间那双令人望而生畏的竹节钢鞭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听说你今日在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枪挑敌将,好似探囊取物,端的了得!俺老黑听了,这手痒得厉害,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来来来,趁现在有空,咱俩比划比划,让俺也好好见识见识你那神出鬼没的枪法,到底有多厉害!
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纯粹的战意与好奇,全然不顾方才帐内议定的军国大事,像个看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秦怀谷知他性情直爽豪迈,乃是真心求教(或者说求虐),并无恶意,也不推辞,微笑道:
尉迟将军有命,敢不从耳?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还请将军不吝指点。
两人就在附近校场寻了处空旷之地,也未着沉重甲胄,各持惯用兵器。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
尉迟敬德暴喝一声,声震四野,双鞭如同两条择人而噬的黑龙,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风声,势大力沉、毫无花巧地朝着秦怀谷猛攻过来,招式大开大阖,充满了沙场悍将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
秦怀谷深知尉迟敬德力大刚猛,乃是世间罕有的猛将,不宜硬接。
他脚下步伐变幻,如同行云流水,身法飘逸如风中柳絮,又似鬼魅般难以捉摸,正是蕴含了武当身法与燎原枪法步法之精妙。
手中那杆丈二红枪,在他内力灌注下,仿佛拥有了生命,化作点点闪烁不定的寒星,并不与那对沉重的钢鞭硬碰硬。
而是专寻其力道衔接之处与招式转换间那电光石火的空隙,进行精准无比的点拨、牵引、卸力。
尉迟敬德只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无形无质的泥沼之中,又像是用尽全力却打在空处,空有拔山扛鼎之神力却无处着落。
那双令无数敌将闻风丧胆的钢鞭,每每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将要击中目标时,却被那灵动的暗红色枪尖以毫厘之差轻轻一引、一拨、一压,力道便被带偏、卸开。
十成威力往往发挥不出五六成,让他郁闷得几乎要吐血。
不过十来个回合,秦怀谷窥得一个破绽,枪杆一抖,内力暗吐,一式巧劲,枪纂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点在尉迟敬德右手腕的神门穴上。
尉迟敬德只觉整条右臂瞬间一麻,酸软无力,钢鞭险些脱手,身形不由得蹬蹬蹬连退数步,方才勉强稳住,左手鞭拄地,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愕然。
他愣在原地,看着自己依旧有些发麻颤抖的右手,又看了看对面气定神闲、连呼吸都未曾有丝毫紊乱、道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的秦怀谷。
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叹道,声音里充满了服气:服了!俺老黑真服了!
你小子这身手……这身手怕是已不在你大伯之下了!不,只怕比叔宝还要滑溜厉害!这仗没法打!
他虽然败了,却并无半分愠色,反而咧开大嘴,对秦怀谷竖起了大拇指,眼中佩服之色更浓。
这番比试,让他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可怕实力。
这一幕,恰好被走出帅帐,正准备回后帐休息的李世民看在眼里。
他负手而立,远远望着校场中那道在月光下卓然而立的青衫身影,眼中欣赏与喜爱之情几乎要满溢出来,但随即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真乃国之利器,无双国士也!可惜,可惜是平阳姐姐的人……
他心中暗自叹息,深知以此子之才、之能,以及平阳公主对他的绝对信重和赋予的权柄,是绝无可能将其招揽至秦王府麾下了。
这等近乎全才、能文能武、智勇双全的人物,不能为己所用,眼睁睁看着他为他人建功立业,实在是一大憾事。
这份遗憾,甚至隐隐超过了方才定策时对平阳公主势力增长的忌惮。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虎牢关。
关内经过一夜休整,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活力,只是空气中仍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与硝烟气息。
秦怀谷一行人已准备妥当,即将启程。李世民亲自率秦琼、尉迟敬德、薛收、徐茂公等文武重臣,送至营门之外,给予了极高的礼遇。
怀谷,洛阳之事,错综复杂,便有劳你多费心了。
李世民握着秦怀谷的手,意有所指地说道,他指的自然是关于如何处置其中最关键的单雄信之事。
目光中带着期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李世民知道自己麾下这帮瓦岗旧人与单雄信的关系,到时候胜了,如何处置单雄信便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刚好秦怀谷说有办法,就同意让他试一试。
殿下放心,怀谷既受公主之托,又蒙殿下信重,必当竭尽全力,妥善处置,以不负所望。秦怀谷拱手,肃然应道。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也表达了决心。
又与秦琼、尉迟敬德、薛收等人一一郑重告别。
秦琼依旧只是用力拍了拍侄儿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尉迟敬德则嚷嚷着下次见面还要再比过,引得众人一阵大笑,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告别完毕,秦怀谷翻身上马,蹄踏燕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昂首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嘶。
他身后,是肃立如松、煞气内敛的秦家十六骑,以及神色复杂、既有对未来的迷茫又带着一丝决然新生的高雅贤与凌敬。
出发!
一声令下,清脆的马蹄声敲碎了清晨的宁静,一行十九骑,如同离弦之箭,冲出营门,掠过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原野,向着洛阳方向,疾驰而去。
扬起的尘土在金色的晨曦中勾勒出他们坚定而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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