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踩着夜色回到义庄,脚底像灌了铅。他肩上的布条还在渗血,冷风一吹,湿了一片又凉了一片。九叔走在前面,没说话,也没回头,只是推开义庄大门时,顺手把门栓挂上了。
屋里灯还亮着。
九叔从柜子里取出药箱,放在桌上,掀开他的衣袖。林青咬着牙,任他把旧布条拆下来。伤口裂开了点,血混着汗黏在皮肉上,疼得他手指抽了一下。
“忍着。”九叔说。
棉布蘸了药水擦上去,火辣辣的。林青闭眼,额头冒汗。
“师父……我今晚是不是太冲动了?”他声音有点抖,“压油桶的时候,要是他真点了火,我不但救不了人,还会连累大家。”
九叔停了下手,抬头看他一眼:“可你没退。”
就这一句。
林青喉咙动了动,没再说话。
药敷完,九叔给他重新包扎,动作利落。林青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满是灰尘的手,指甲缝里还有泥。他想起祠堂前那一片跪倒的人群,想起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哭出声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们不该那样活着。”他说。
九叔把药瓶放回柜子,坐到对面椅子上:“你知道赶尸人为啥夜里不说话吗?”
林青摇头。
“因为一开口,魂就散了。”九叔盯着他,“修道的人也一样。怕,可以。犹豫,也正常。但只要站出来了,就不能回头。你今晚没回头,这就够了。”
林青抬起头。
九叔的眼神不像平时那么冷。
“你记得我说过,术法七分靠练,三分靠胆?”九叔拿起一张符纸,轻轻放在桌上,“今晚你三成胆,撑起了七分术。临危不乱,护民不惧,比许多老道士都强。”
林青愣住了。
这是他穿越过来这么久,第一次听九叔亲口说他“强”。
他没说话,眼眶却热了一下。
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累。是因为这句话,沉甸甸地落进了心里。
他忽然觉得,之前那些半夜练符、被雷劈晕、饿着肚子翻山找草药的日子,都不是白挨的。
“我还差得远。”他低声说。
“知道差,就不算差。”九叔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你能想到去查后墙洞,能用猫探路,能在混乱里保住油桶,这些都不是光靠力气能做到的。你用了脑子,也用了心。”
林青低头看着那张符纸。
它平平展展地躺在桌上,边角微微翘起。
“镇民送来的那些东西……”他忽然想起包袱里塞满的饼和鸡蛋,“我们是不是该还回去一点?他们也不容易。”
九叔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用还。他们给的是谢意,不是债。你收下了,他们的感激才算落地。你不收,反倒让他们心里不安。”
林青点点头。
他明白了。有些事,不是对错能说清的。是人心换人心。
“恶霸现在被关在祠堂后屋,有人轮流看守。”他说,“明天报官,乡绅公议,流程走完了才算彻底解决。”
“嗯。”九叔应了一声,“你能想到后续,说明已经不只是想着打架了。”
林青苦笑:“打是打不过的。要不是您及时下来,我可能已经被烧了。”
“所以你要记住——勇气重要,但准备更重要。”九叔回身坐下,“下次遇到类似情况,能不能提前把火种毁了?能不能先把油桶挪走?能不能不让对方拿到火折子?这些,才是真正的本事。”
林青认真听着,一句没漏。
他知道,九叔不是在批评他,是在教他怎么活得更稳。
“我会再练。”他说。
九叔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子,放在符纸旁边。封皮发黄,边角磨损,一看就用了很久。
“这是什么?”林青问。
“你用过的符,我都记了。”九叔说,“哪张灵,哪张失效,哪次手势不对,哪次念咒慢了半拍,都在里面。你以后每用一次符,回来都要记一笔。错的越多,进步越快。”
林青伸手想去拿,又缩了回来。
他怕自己手脏,弄坏了这本册子。
“我不是为了让你当英雄。”九叔看着他,“我是想让你活下来。在这条路上,活得久的人,不一定最强,但一定最懂怎么准备。”
林青点头。
他懂了。九叔的肯定,不是因为他多厉害,而是因为他终于开始像个真正的修行者了。
他站起身,走到案前,把桃木剑取下来,仔细检查剑身有没有裂痕。又翻出符袋,一张张数剩下的符纸,发现少了七张中阶驱邪符、两张定神符,还有一张引火符在枪响时烧掉了。
他默默记在心里。
然后把符袋整理好,放回原位。
九叔看着他做事,没打断。等他做完,才说了一句:“能想到善后,已是成熟。”
林青没抬头,只问:“师父,我想变得更快一点。不想每次都等到您出现才敢动手。”
九叔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吹熄了桌上的蜡烛。
屋里暗了下来。
只有月光照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白线。
“明日辰时,练符房见。”他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林青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他顾不上了。
他盯着那本黄皮册子,心想:原来被认可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是欢呼,不是跪拜,是一句“你比许多老道士都强”,是一本记录失败的册子,是一个明天还要继续练的约定。
他伸手摸了摸那张符纸。
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外面风刮过屋檐,铃铛轻响了一下。
他没动。
过了很久,他站起来,把册子小心放进抽屉,又把桃木剑挂回墙上。然后坐在桌前,拿出纸笔,开始写今天的事。
写了三行,停下。
又改,重写。
他知道,这不是作业,是成长的痕迹。
窗外天色依旧黑着。
义庄安静得能听见老鼠在梁上爬动的声音。
他没睡。
也不敢睡。生怕一闭眼,就把今天的劲头给忘了。
笔尖在纸上沙沙地动。
他写下第一句:今天我压住了油桶,但反应慢了两息。下次必须提前预判。
第二句:驭兽术可用,但持续时间短,需加强精神控制。
第三句:面对持火敌人,应优先破坏火源,而非硬抗。
写到这里,他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桃木剑。
剑身映着微光,冷冷的。
他忽然明白,九叔为什么从来不夸人。
因为一旦开始夸,徒弟就会飘。而这条路,容不得半点轻浮。
所以他不求再多一句表扬。
他只求明天辰时,能站在练符房门口,手里拿着准备好的符,眼里有光。
笔尖顿了顿。
他又添了一句:我不想再靠师父救场。
写完,合上本子。
他坐着没动,直到东方泛出一点灰白。
远处传来鸡叫。
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站起身,把桌子擦干净,把笔收好。然后走到门口,拉开门栓。
晨风吹进来,带着露水味。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从柜子里取出新的符纸和朱砂。
太阳还没升起来。
但练符房的灯,已经亮了。
他坐在案前,把手洗了三遍,才开始调墨。
第一笔落下时,手有点抖。
但他没停。
他知道,这不只是画符。
这是他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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