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的请求看似超乎情理，却又在情理之中。
聂帅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说道：“大领导的日程非常繁忙，保卫工作更是重中之重。我不能给你打包票，但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同时也以09工程取得阶段性关键突破、发现并嘉奖杰出贡献青年技术人员的名义，向中央办公厅和大领导办公室反映你的情况和这个诚挚的愿望。最终能否安排，何时安排，要看大领导的时间和身体状况，也要经过严格的审查和安保程序。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
李源激动得连连点头，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只要能有机会，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会议继续进行，具体又说了些什么，没人清楚，只知道会议室的灯光一直在亮着。
而在另外一间招待室里，何雨水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从她把那断裂的模型交给钱院长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起初是极度的紧张和害怕，生怕自己带来的东西不但没用，反而给李源哥惹来更大的麻烦。
后来，一位面容和蔼的女工作人员进来告诉她，李源同志已经安全抵达，正在和首长们开会，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让她不要担心，安心等待。
听到这话，何雨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一些，吃过了晚饭后，本想等着和李源一起回家的她，却被告知还不能回去。
长这么大，何雨水还从来没在外面单独过夜，心里嘛，总归有些忐忑。
怀揣着别样的思绪，何雨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许大茂得意扭曲的脸，一会儿是断裂的模型在水里沉浮，一会儿又是李源被押上靶场……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熟悉而又轻柔的呼唤：
“雨水，雨水……天亮了，我们该回家了。”
何雨水猛地惊醒，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李源温和带笑的脸。
“李源哥！”
何雨水一下子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似乎是不相信眼前这一幕，“你……你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李源点点头，语气肯定，“没事了，一切都好了。辛苦你了，雨水，等了这么久。”
何雨水这才注意到窗外天已大亮，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她意识地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皱巴的衣服和头发，脸上有些发烫，“我没等多久。李源哥，昨天…昨天到底怎么回事？那些首长……还有那个模型……”
何雨水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有些事涉及到保密纪律，我不能说得太细，你也要记住，回去后，关于昨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我们后来去了哪里、见了谁、说了什么，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你哥，明白吗？”
李源也不清楚暗中还有多少像朱正夫这样的汉奸走狗，为了不让何雨水受到伤害，只能叮嘱她一定不能跟别人说起这件事。
何雨水看着李源严肃的表情，心中凛然。
她虽然只是个即将毕业的高中生，但也知道“保密”两个字的份量，“我明白，李源哥，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乱说的。”
“好。”
李源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收拾一下，我们去吃早饭，然后回家。”
回家的路上，依旧是那辆军用吉普车送他们。
车子驶出那处肃静的大院，汇入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熟悉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上班的人们行色匆匆，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清脆作响……一切都仿佛和昨天一样，又仿佛彻底不同了。
车子在离四合院还有一段距离的道路上停下。
李源和何雨水下了车，谢过了司机，走向了一家国营早点铺。
很多顾客在窗口排队，先交钱和粮票，服务员撕下相应票据，然后凭票领取食物。
整个过程很快，几乎没有坐下吃的空间，大多数人都是带走或站在路边吃。
李源本想请何雨水吃点炒肝，可惜这个时候都是勒紧了裤腰带的时候，普通的早点铺里已经没有了，连鸡蛋也很少见了，偶尔才会有一些，也被早一批的人买走了。
“呐，雨水，你先吃着炸油饼，等晚上我专门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李源将金黄油亮的炸油饼递给何雨水，自己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因为过得油比较少，吃起来有些硬，口感并不太好。
何雨水接过油饼，却没有立刻吃。
她捏着油饼边缘，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李源，清澈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担忧和不安，小声说道：
“李源哥，这油饼…我吃。但是，晚上你不用专门给我做好吃的。我听说……”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院里有人说，你以前从厂里食堂拿过食材回家。李源哥，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能是有误会，我不想你因为我，再被别人说三道四。咱们清清白白的，饿一点没关系，我宁愿不吃。”
这话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以前没机会问，也不敢问。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越发觉得李源哥不是那种贪小便宜、手脚不干净的人，可传言……毕竟无风不起浪。
她不想李源哥为了感谢她，又惹上什么话柄。
李源一下愣住了，随即哑然失笑。
他看着何雨水那副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他自尊又坚持原则的模样，心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涌起一股暖流。
果然，爱与不爱是两个标准，真正心里有你的人，一定会为你考虑。
他三两口吃完手里的油饼，拍掉了手上粘的油渣，认真地解释：“雨水，谢谢你能这么跟我说实话，也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事儿啊，纯粹人院里的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确实是吃的比邻居们好，不过这些食材都是加班得来的，本来厂里还有其他厂的领导们要给我工钱，只不过我没要，这年头，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还不如换些能吃能喝的。院里的人吃不到，自然不会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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