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风雷族的领地坐落在云海之巅,万雷池中电光如龙。此刻,族长雷震坐在由雷霆结晶打造的王座上,手中捧着一纸契约,指尖微微发颤。
“三日……三日内归还预付款,并支付两倍违约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雷霆大殿中回荡,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下方,十二位族老面面相觑,整个大殿弥漫着死寂般的压抑。
“族长,这、这数目……”大族老雷衍颤巍巍地起身,手中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当初刘渊预付的三千万灵石,按照合同约定的两倍违约金,就是六千万……再加上我们为扩大生产向天庭钱庄借贷的两千万,还有高价囤积原料花费的一千五百万……”
“九千五百万灵石。”雷震闭上眼睛,喉结滚动,“我族百年积蓄,不过三千万。”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族人连滚爬爬冲入大殿,脸色惨白如纸:“族长!血棘战歌族的赤棘族长到了,他、他说……”
话音未落,一身赤红战甲、须发皆如火焰的赤棘已大步闯入。这位血棘战歌族的族长素来以暴烈闻名,此刻却双目赤红,手中攥着的契约几乎要被捏碎。
“雷震!”赤棘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你也收到了?”
雷震苦涩地点头,将手中的契约展开。两份契约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唯有金额处略有差异——血棘战歌族的违约金是五千八百万灵石。
“刘渊这是要我们死。”赤棘一拳砸在雷霆王座的扶手上,电光四溅,“什么‘市场价格剧烈波动,疑似产品质量无法保障’……借口!都是借口!”
雷震缓缓起身,走到大殿边缘。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九天风雷族的领地:悬浮在云海中的三十六座雷霆岛屿,数千族人在雷池中修炼、在雷云田间培育雷击木——那是炼制造化绿液的核心原料之一。过去三个月,为了履行与刘渊签订的天价合同,全族上下日夜不休,将产能扩张到极限,雷云田的面积扩大了整整三倍。
“是我们太贪心了。”雷震的声音很轻,却让大殿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三倍市价……当时只觉得是天降横财,却忘了问一句:他刘渊凭什么做这赔本买卖?”
赤棘冷笑:“还不是张玉衡殿下默许的!他说刘渊这是自寻死路,让我们放心签,有多少产能他都能吃下!现在呢?市场崩了!造化绿液价格跌到不足原来的四成!我们那些高价囤积的原料、扩建的工坊,全成了砸在手里的废铁!”
“张玉衡殿下……”雷震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对,还有殿下。这合同当初是他默许的,如今出了事,他不能不管。”
两位族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希冀。
当夜,九天风雷族的传讯密室。
雷震将一枚烙印着族徽的雷霆玉简放入传讯法阵中心,双手结印,精血滴入阵眼。玉简亮起刺目的紫光,一道虚影缓缓凝聚——正是大皇子张玉衡。
即便只是远程投影,张玉衡身上那袭绣着金纹的白袍、头顶的紫金冠,以及温润如玉的面容,依旧彰显着天庭大皇子的尊贵气度。只是此刻,他眉头微蹙,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雷震族长,深夜传讯,所为何事?”
雷震躬身行礼,语速急促:“殿下,刘渊今日突然发难,以市场波动和质量瑕疵为由,拒绝履行高价合同,要求我族三日内归还预付款并支付两倍违约金。数目高达六千万灵石,我族实在……”
“赤棘族长也在。”张玉衡的投影转向一旁,赤棘连忙躬身,“殿下,血棘战歌族同样面临五千八百万的索赔。我们两族为了履行合同,已倾尽所有,如今市场崩盘,实在无力承担啊!”
投影中的张玉衡沉默了。
雷震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看见张玉衡的手指在袖中轻轻摩挲——这是大皇子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通常意味着他在权衡利弊。
“合同是你们与刘渊签的。”张玉衡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白纸黑字,有你们两族的族徽烙印,有天道公证。如今刘渊按条款行事,合乎法理。”
“可是殿下!”赤棘急道,“当初是您说……”
“我说什么了?”张玉衡打断他,目光陡然锐利,“我只说刘渊此举或许另有谋划,让你们自行斟酌。是你们自己被三倍利润蒙蔽了双眼,怪得了谁?”
雷霆大殿中一片死寂。
雷震感觉到浑身发冷。他想起三个月前,张玉衡的心腹来到九天风雷族领地,那位文官笑容可掬地说:“殿下说了,刘渊愿意当冤大头,你们何必客气?放心签,出了事,殿下自会为你们做主。”
如今,“做主”二字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殿下。”雷震的声音沙哑,“我族世代效忠,三百年前北境魔灾,九天风雷族战死七十二位雷将,保全了殿下母族的领地。七十年前,您初掌文官集团,我族将三成雷击木产出以成本价供应,助您稳定市价。这些情分……”
“雷震族长。”张玉衡的投影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私情是私情,公事是公事。刘渊手持天帝亲颁的全权采购手谕,他的合同就是天庭的合同。如今他依法追索,我若公然干预,便是违逆天规,藐视帝权——这个罪名,你们替我担吗?”
话说得很漂亮,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弃子。
赤棘双目赤红,几乎要暴起,却被雷震死死按住。
“况且。”张玉衡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刘渊要的是钱,不是你们的命。两族底蕴深厚,变卖些祖产、抵押些灵脉,总能凑出数目。至于后续……待我找到机会,自会补偿你们。”
投影开始波动,这是传讯即将中断的征兆。
“殿下!”雷震最后挣扎,“若我族破产,造化绿液的产能将暴跌七成!届时蟠桃园供应不足,天帝追究起来……”
“那是刘渊该操心的事。”张玉衡淡淡一笑,“他既然敢捅破天,就得负责补上。你们……好自为之吧。”
光影消散,雷霆玉简“咔嚓”一声碎裂。
密室中只剩下两位族长粗重的喘息声。
赤棘一拳砸在地上,雷石铺就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好一个‘好自为之’!张玉衡!你好狠的心!”
雷震缓缓坐倒在地,仿佛一瞬间苍老了百年。他想起族中那些在雷云田间日夜劳作的族人,想起为了扩大产能而抵押给钱庄的三处雷眼灵脉,想起那些满怀希望、以为族运将兴的年轻面孔。
“我们没有三天时间。”雷震喃喃道,“变卖祖产?抵押灵脉?就算真凑出九千五百万灵石,九天风雷族也名存实亡了。”
“那就跟他拼了!”赤棘周身腾起血色战气,“集结两族战力,杀向刘渊的镇守府!大不了鱼死网破!”
“鱼会死,网不会破。”雷震苦笑,“刘渊敢这么做,会没有防备?你别忘了,他麾下有白啸岳,有鲁达,有朔月……还有天帝的手谕。我们动手,就是造反。”
绝望如同冰冷的雷水,漫过两人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族长。”是雷衍苍老的声音,“刘渊派使者来了,说……想跟两位族长再见一面。”
雷震和赤棘同时抬头,眼中闪过最后一丝挣扎的光芒。
去见刘渊,意味着低头认输。
但不去见,就是灭族之祸。
“走。”雷震撑着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至少听听,他到底想要什么。”
赤棘盯着地上碎裂的玉简,忽然惨笑一声:“张玉衡弃我们如敝履,刘渊却还愿意见我们一面……讽刺,真是讽刺。”
两人走出密室时,夜空正有雷云翻滚。
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镇守府的正殿内,刘渊坐在主位,手中把玩着一枚留影晶石。晶石中记录的,正是三个月前他与两位族长签订合同的场景——那时雷震和赤棘脸上写满了贪婪与得意,而刘渊的笑容却深不见底。
狐妗从侧殿走出,手中捧着一卷账目:“主上,按您的吩咐,已暗中收购了市面上一成三的造化绿液,均价只有原价的四成。现在抛售,至少能获利八百万灵石。”
“不急。”刘渊将晶石放下,“等两位族长到了,让他们看看这个。”
朔月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鬼气森森:“刚收到消息,张玉衡断了与两族的联系。他比我们想的更狠。”
“不是狠,是聪明。”刘渊淡淡道,“壮士断腕,才能保住大局。两位族长对他来说,只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殿外传来脚步声。
雷震和赤棘走进大殿时,身上还带着夜雨的湿气。短短几个时辰,两人的气色已衰败得如同凡人,尤其是雷震,鬓角竟已斑白。
刘渊起身相迎,笑容温和:“两位族长,深夜冒雨前来,辛苦了。”
这笑容落在雷震眼中,却比最凛冽的雷霆还要刺骨。他躬身行礼,声音干涩:“镇守使大人,我们……认输。”
三个字,耗尽了他全部的尊严。
刘渊示意两人入座,亲自斟茶:“认输二字,言重了。生意场上,起起落落本是常事。”
“镇守使大人。”赤棘咬牙开口,“六千万灵石,九天风雷族拿不出。五千八万,血棘战歌族也拿不出。您若真要逼死我们,今日我们便自绝于此,但造化绿液的产能,天庭也别想要了!”
这是最后的威胁,也是最后的底牌。
刘渊轻轻抿了口茶,忽然将留影晶石推到两人面前。
晶石亮起,三个月前的画面重现。雷震看到自己签下契约时那志得意满的表情,看到赤棘拍着胸脯保证“质量绝无问题”的豪言,看到刘渊当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
“两位。”刘渊的声音将两人拉回现实,“我若真要逼死你们,今日来的就不是使者,而是天庭的执法天兵了。”
雷震猛地抬头:“您……什么意思?”
“合同是真的,条款是真的,违约也是真的。”刘渊缓缓道,“但怎么执行,可以有别的办法。”
他站起身,走到殿窗前。窗外夜雨滂沱,远处的烬雪关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我要的从来不是两族的命,也不是那些灵石。”刘渊转身,目光如炬,“我要的,是造化绿液的价格回归合理,是供应链不再被少数人掌控,是天庭的财政不再被掏空——这些,你们能帮我做到吗?”
雷震和赤棘愣住了。
许久,雷震颤声问:“您……要我们做什么?”
刘渊走回桌案前,抽出一卷新的契约。
“很简单。”他微笑,“我们重新签一份合同。”
雨夜还长,但某些人的命运,即将迎来转折。
而千里之外的紫霄宫中,张玉衡站在窗前,望着同样的夜雨,手中一杯琼浆渐渐冷却。
“刘渊……”他轻声自语,“这一局,你赢了。但下一局,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了他眼中深不见底的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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