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九年(公元204年),春深时节。
新野城内,左将军府中却是一片罕见的振奋之气。
刘备手持一封军报,脸上露出了自屯驻此地以来少有的畅快笑容。
“好!元直此计大妙!轻骑断其粮道,再以疑兵扰其心神,曹仁匹夫,果不敢自出!”刘备将军报传示于身旁的关羽、张飞,“我军小挫曹军先锋,缴获颇丰!元直真乃大才也!”
堂下,一身素净文士袍的徐庶(化名单福)微微一笑,拱手谦逊道:“主公谬赞。此战全赖云长将军骁勇、翼德将军善战,士卒用命,庶不过偶献拙计罢了。”
关羽抚髯颔首,丹凤眼中流露出对这位新进军师的认可。
张飞更是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军师莫要过谦!你这‘拙计’却俺杀的曹仁匹夫丢盔弃甲,以后俺都听你的!”
自徐庶至新野,虽时日不长,却已助刘备化解数次曹军小规模侵扰,更在此番与曹仁部将的交锋中初露锋芒,其务实巧妙的计策,深合刘备之心,亦赢得了关、张二人的初步敬重。
庆功宴后,刘备独留徐庶叙话。烛光下,刘备面带忧色,叹道:“元直之才,备深知之。然新野小县,兵不过数千,将只二弟云长、三弟翼德与子龙,终非长久之计。曹操北患虽暂缓,然其势愈大,刘荆州年迈子弱,荆州未来祸福难测。备欲伸大义于天下,却智术短浅,日夜忧叹,如之奈何?”
徐庶知刘备乃真心求问,他沉吟片刻,目光炯炯地看向刘备,忽道:“主公可知卧龙否?”
“卧龙?”刘备一怔,“可是那名满荆襄的‘卧龙’、‘凤雏’?”
“正是。”徐庶正色道,“‘凤雏’乃庞士元,才学虽高,然其性…非寻常之主可驾驭。而这‘卧龙’,姓诸葛,名亮,字孔明,躬耕于南阳隆中。其人才略,胜庶十倍不止。”
“胜元直十倍?”刘备惊讶不已,徐庶之能他已亲眼所见,竟有人能远超于他?
“主公,”徐庶语气无比郑重,“诸葛孔明之才,非等闲谋士可比。其人常自比管仲、乐毅,观其治国用兵之策,恐管、乐亦不及也。主公若得此人,无异于周得吕望、汉得张良矣。何愁天下不定,汉室不兴?”
刘备闻言,激动得倏然站起:“卧龙先生今在何处?备当亲往求之!”
“就在襄阳城西二十里,隆中之地。”徐庶答道,随即又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补充道,“然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性情亦颇为…超逸。非诚心至意,恐难请动。主公若往,需有诚意,更需…耐心。”
“若能得此大贤,备当亲往,便是十顾百顾,亦在所不辞!”刘备斩钉截铁道,“我明日便备厚礼,亲往隆中拜访!”
……
数日后,隆中,茅庐。
诸葛亮放下手中的密信,羽扇轻摇,嘴角含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元直动作倒快,这就将我这‘卧龙’之名,送到刘玄德耳中了。”
刘小明正在一旁擦拭黄忠所赠的宝弓,闻言抬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二哥,这么说…刘皇叔快要来了?”
“信中所言,就在这一两日。”诸葛亮点头,目光转向刘小明,忽道,“小明,你以为,我当立刻相见否?”
刘小明几乎脱口而出“那当然”,但看到诸葛亮那深邃莫测的眼神,他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考验,是布局的开始。
他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孙子兵法》云,‘近而示之远’。皇叔求贤若渴,然诚意几何,耐心几许,总需试上一试。轻易得之,恐不知珍惜。二哥,不如我们…暂避一时?”
诸葛亮闻言,朗声大笑,羽扇轻点刘小明:“汝这小滑头,深得吾心!知我者,小明也。”
他站起身,踱步至窗边,望着远处山峦:“刘玄德乃世之英雄,仁德布于四海,确是可辅之主。然其半生漂泊,屡遭挫败,麾下关、张皆万人敌,却乏统筹。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出谋划策的谋士,而是一个能为他制定国策、规划天下、总揽全局之人。”
“我若轻易投效,在他眼中,或与元直无异,不过一谋主耳。唯有让他历经波折,深知得来不易,方能使他对我之言听计从,委以全权。”诸葛亮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更何况,我也需借此观察,其是否真如元直所言,有百折不挠之志,有敬贤爱才之诚。”
“二哥高见!”刘小明由衷佩服,“那我们何时‘避’?又如何‘避’?”
诸葛亮略一思忖,道:“庞德公前日来信,言及于鹿门山有小聚,邀我前往论学。你与阿均随我去,明日一早动身,去住上两日。”
“那若是皇叔明日便来…”
“那便让他…空走一遭吧。”诸葛亮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阿婶会告知他,我等外出访友,归期未定。”
刘小明心中暗笑:来了来了,经典的“三顾”剧情就要开始了!只不过这次,自己不再是看客,而是参与者,甚至可能是…推动者?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二哥,我前次与你说的,关于徐先生母亲之事…”
诸葛亮目光微微一凝,落在刘小明脸上,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心底:“元直之母,在颍川故居,身体康健。此事知之者甚少,小明,你又是从何‘恍惚记起’?”
刘小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又说漏嘴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再次祭出万能借口:“这个…也是昔日流浪时,似乎听哪位北地流民提起过一二,说徐先生是至孝之人…方才担心曹操会以此要挟…”
诸葛亮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是吗…”。那语调平淡,却让刘小明觉得背脊有点发凉,仿佛自己的秘密在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前,无所遁形。
诸葛亮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道:“此事我已知晓,会提醒元直多加留意。你去准备一下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是!”刘小明如蒙大赦,连忙应声退下。
看着刘小明几乎是“逃窜”出去的背影,诸葛亮轻摇羽扇,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深的好奇与探究。
“流民…道听途说…却能知元直之母,能晓张仲景之医,能通粗盐提纯、防疫隔离之术…小明啊小明,你这份‘恍惚’的记忆,未免也太过…包罗万象了。”
他低声自语,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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