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于此,在下欲于上稷代日行空,不知季界主可愿行个方便?”
代日行空,薛嘉星面露微笑,此般各取所需、两全其美之事,想来对方应当不会拒绝。
自己留居上稷太阳,既不会干扰上稷诸事之运行,又能彰显黯阳位格、布施己道。
对方能从中获得多少好处,是他自己的事。
就如自己能观览上稷之布局获取到多少玄妙,也是自己的事一般。
不想,季留云竟直接拒绝道:“前辈,真是抱歉。
在下恐怕行不了这个方便。”
“嗯?”薛嘉星微微一愣,他觉得自己这要求并不过分,实在想不出对方拒绝的理由。
这时,苏仲懿看出气氛的尴尬来,遂出言缓和道:“在下苏仲懿,薛前辈有所不知…”
苏仲懿将之前祁天铄偶得炼阳造化之事与对方一说。
薛嘉星心头微讶,也明白了季留云顾虑之所在。
这上稷本该是他季留云一脉之一言堂。
结果因为自家徒孙引狼入室,阴差阳错间竟要将上稷之权柄分割出去,别说是季留云这般性格之人,就是薛嘉星扪心自问,恐怕自己也接受不了。
但…薛嘉星抬眉扫了眼苏仲懿…
自古福缘造化皆是有德者居之,祁天铄得此造化,自是他之命,更不说那祁天铄还得了此人撑腰。
以薛嘉星之眼界、地位,怎能看不出他苏仲懿的根脚。
这人炼就的可不是阳神,乃是源神!溯本求源之源!
源神之根本在于借灵,即借神灵之力修己身。
距离那神灵本源越靠近,神通便越广大!
以阳神十太立境之论而言,苏仲懿已然回转立境于混元太初,已是要胜过季留云这立境混元太素之治世真阳。
可借的何方神灵之力,能归溯源神?细细想来,连薛嘉星都觉得可怖!
这位后面,恐怕站着位圣明呐!
薛嘉星活了十数万年,见过的场面也不在少数,但觐见圣明一事,却是他连想都不敢想!
圣明大德,乘御大道,天聆其韵、地受其华。
上可抬举极天,脱世俗,
下可布施源境,去执念。
去世离俗、无我之烦恼,可谓淳德全道。
修真者称此般境界为至人,又言大道至人。
当然,普世间还有个更响亮的称呼——大帝!
别说薛嘉星自己,恐怕当今东海境执牛耳者旭日弘烈仙君自己,都未曾觐见过圣明吧?
祂已是问道之真仙,名讳流传千古、德誉响彻周天。
可如此大能,观圣明,仍如蝼蚁拜月,见其辉、明其德,却连靠近一丝一毫都做不到。
那祁天铄得此人撑腰,怪不得季留云会心忧。
当然,这只是薛嘉星自己的片面了解,季留云虽独权,却也豁达,他担忧的从来不是苏仲懿或祁天铄某个人,他关心的是自家徒孙与祁天铄性命相交何解?
他之独,在于不愿自己在意之人受损害。
于是,季留云话音一转,朝薛嘉星悉心问道:“前辈见多识广,可知性命相交者,有无分解之可能?”
薛嘉星闻言一愣,这性命相交不是天大的好事?
俩人若能就此同心同德,于自家之修行、道行之增长,都是大有裨益。
哪怕道轨截然不同的二人,方向不一致,脚步一致也就够了。
薛嘉星不解,遂劝慰:“道友若是为祁天铄一事而忧愁,恐怕不必。
性命相交虽言性命,却于命途、命数牵连甚少,更在于性之一字。
明德见性,才是关键。
你家徒孙若能因此机缘同那祁天铄结为挚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性命、性命,古之大德以性为首、为主,自有其道理。”
薛嘉星将此中利害言明,季留云不由陷入沉思,他却没想到此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可若让杜灿与祁天铄见性明心,以二人之性子,恐怕有些难办。
薛嘉星知晓对方之顾虑,不由笑道:“道友之烦恼,在下可解。”
“嗯?”季、苏二人闻声皆抬眉看来,只见薛嘉星以大日为笔、以外邪为魔,太虚为书。
龙飞凤舞般挥毫写下百字真经。
“镜世圣法?”
苏仲懿见之惊异,此宝书,他可是听过。
此宝书之珍贵,连苏仲懿这般侍奉圣明座前者都可望而不可得。
当然,这也是因为正始元真避世已久的缘故。
若是正始元真愿广开门庭,此等宝书,恐怕不用苏仲懿去讨,自有人会送来。
不过,苏仲懿还是不明白,如此真宝,薛嘉星竟愿随手馈赠?
看到对方诧异的眼神,薛嘉星甩手一笑:
“道若传,不为道,
理不传,不为理。
在下于三清道藏换取此宝书也要不得多少功绩,于此赠予二位道友,倒也称不上难做。”
薛嘉星话虽如此,但此番授道之德,二人岂可轻易揭过。
二人再观薛嘉星,有如高山仰止,自愧不如。
将宝书铭鉴于心,季留云转瞬心思豁达,朝薛嘉星举臂相邀:
“前辈,请!”
而后上稷受感,大开界帏。
在这天音颂德、百鸟来朝的氛围下,薛嘉星灿然一笑,迈步其中。
薛嘉星方一入内,太阳失色,天光暗淡,仿佛由清晨至傍晚。
天地灵机更是为之一滞,旋即以一种更为朴素的方式开始流转。
他并未刻意施为,但其“混元太始”的境界与“黯阳”的本质,已自然而然地开始与这片“无始无终”之地交感。
他没有看向中宫主殿,而是看向兑宫,显然他也意识到,此处才是上古冲虚真人合道所在之遗址。
至于季留云与苏仲懿,神情恭敬地跟在后面,俨然已将其视为真正的“前辈”。
薛嘉星目视兑宫。
在他之“视野”中,大泽之力勇烈、山川之力潜伏。
显然是那大妖-相柳还在做着无用功。
“欲盖弥彰。”相柳虽为天九行一,比肩真仙,但如今被真人所困,薛嘉星倒真没什么好顾忌。
观清真人之布局。
“奇妙!奇妙!”薛嘉星轻声赞叹,“无始,故无因果纠缠;无终,故无衰亡寂灭。在此地成就炼阳,如同在一条永不靠岸的河流中筑舟,舟成即是永恒,却也……难再靠岸。”
他这话意有所指,显然以薛嘉星之见地,不可能看不出要于上稷登临真仙有多难!
“前辈慧眼。”苏仲懿笑意由衷。
季留云却神色一黯。
斡旋造化,天罡三十六部神通之首,不明此造化,怕是要永久困顿于上稷这无始无终之地,直至失落、沦为太阳。
薛嘉星二人观他神色,也不再多言,此局无解!
别说是他薛嘉星来此,就是正始元真这般圣明大德也解不了此局。
斡旋造化说是神通,却已然近道。
如同薛嘉星方才“道若言,不为道”之说。
道若能言明,也就不为道了。
悟道、悟道,道需要自我去明悟。
法理才需广世来传播。
反之亦是如此,什么时候法理无需他人来传播,而是每个人源自内心的认同,这法理同道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而这正是诸天大德之追求。
长生掌寿禄、斗姆部祸福。
长生大帝欲夺取福之权柄承三吉,不正是因为祂觉得寿禄之权柄不足以承载祂之法理么…
若是天下吉脉皆系于其一身,祂之理、祂之法,便是承天之道。
众生皆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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