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权柄城时，日头已近中天。
外交官莎莉娅在李冰的授意下，动用了城中驯养的鹰隼。
加密的信筒绑上鹰腿，振翅而去，化作天际几个黑点，飞往镀金城。
夜幕降临，山风穿梭于石屋窄巷，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李冰院落的隔壁，突然爆开一声闷响！
随即是呛人的咳嗽和器皿翻倒的杂乱动静。
那名书呆子气的药剂师——
艾德，满脸黑灰地从他那摇摇欲坠的小工棚里冲出来，
眼神里混杂着沮丧和心疼。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草药和硫磺味。
他又一次失败了。
试图用廉价的“火苔粉”替代“烈阳石碎片”来激发“炽热合剂”的反应。
结果就是反应失控，炸毁了他最好的一个石英坩埚
“没材料……没设备……钱也没攒多少。”
药剂师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望着一片狼藉，喃喃自语，“姑妈……你或许选错人了”
知识的积累需要数代人的耕耘，奇迹的诞生浸透着血汗。
艾德已经是家族第八代了。
两年前，将一生奉献给药剂学的姑妈在遗书中指定他为传承者。
将几本珍贵的手札和少量启动资金留给了他。
药剂师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和信任。
他非常想做出一番功绩。告慰姑妈在天之灵。
但现实是，没有足够的金币，连最基础的实验都难以进行。
而他还肩负着比一般药剂师更宏大的使命，家族的研究同样需要巨量金钱。
“哎……踏上的道路便不能折返。前进吧。真理和知识都在前方。”
药剂师站起身，拍了拍脸，用姑妈信中的话给自己鼓劲儿，“为了奇迹之路！”
话音未落，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小工棚，似乎被爆炸震松了关键的结构。
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随即“哗啦”一声，塌了半边。
药剂师双手抱头，发出怪叫。
.
一墙之隔的院落，萤石灯的光芒透过窗户，稳定而清冷。
李冰正埋首于借阅和购买来的大量炼金术典籍。
《四大元素调和说》、《三相物质演变指南》、《镀金地炼金学派综述》……
炼金术的基础理论繁杂而矛盾。
有的学派将世间万物归结为地、水、火、风四大基本属性的不同组合。
有的则强调物质存在的固态、液态、气态三相，以及它们之间的转化。
还有的流派引入了更抽象的概念。
如“生命精华”、“灵魂碎屑”、“秩序之光”。
每一本典籍，每一位炼金师。
都能依据自洽的理论解释世界，并完成炼金制作。
但彼此之间却难以兼容。
李冰试图在这些纷杂的论述中，寻找更接近本质的共性。
他拿起炭笔，在空白的莎草纸上画下图表。
尝试将不同体系的理论进行交叉对比和归纳。
李冰发现，那些主要使用矿物、晶体等非生命材料的配方。
只要步骤精确，材料纯度达标，成功率往往很高。
比如一种用于合金处理的“硬石涂料”，他几次尝试都成功了。
然而，一旦涉及到生物材料——
无论是植物的根茎叶，还是动物的器官、血液——
情况都变得棘手起来。
李冰发现这些生命配方有一个共同特点：除了核心主材，辅助材料常标注“可用同属性材料替换”。例如，一份需要“月光花花瓣”的宁神药剂，说明可用“夜露草”替代。
但不管使用替换品还是最严格的标准材料，李冰的每一次尝试都失败了。
即使他的步骤、火候、研磨细度一丝不差，
得到的也只是一锅散发怪味的粘稠液体。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依据属性而搭配的生命配方。
其炼制不但需要物质本身，还需要参与者，炼制者也具有某种特质。
总而言之——
“又是灵魂……或者说，某种与异世界体质相关，我不具备的‘特性’？”李冰放下炭笔，揉了揉眉心，用中文低声嘀咕，“搞平衡是吧？地域歧视是吧？我要说脏话了。”
失败归失败。
李冰很快调整好心态，将失败的过程和现象详细记录，归类分析。
第二天上午，李冰通过对数百种矿物和炼金物的统计和判断。
对“手机”的修复和充电需求，也有了更具体的概念。
他初步确认了，通过炼金术得到发电机，电线，变电器的可行性。
虽然他自己肯定做不到，但至少方向明确了。
同天下午，李冰再次率领纳克特和战争王族的战士们出击。
以雷霆之势清剿了一个位于群山边缘的绿皮部落。
战斗毫无悬念，亡灵军团和精锐战士的配合越发娴熟。
战士们带着缴获的粗陋武器和一些兽皮、矿石返回权柄城汇报和休整。
李冰则打算在附近收集一些他看中的炼金材料。
.
山谷幽深，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暗红色岩壁，棘刺灌木顽强地扎根于石缝。
谷底干涸的河床布满灰白卵石。
阳光仅能在特定角度斜射而入，大部分区域笼罩在阴凉之中。
岩壁间，一种名为“星痕石英”的矿物，在斜阳下折射出星辰般的点点微光。
它是李冰清单上潜在的变压器辅助材料。
正当李冰专注于从岩缝中撬取样本时。
身旁阴影微动，猫眼现出身形，不太确定地低唤了一声：“圣子？”
几乎同时，负责警戒的一具人类骷髅战士转动头骨。
空洞的眼窝“望”向西南方向崎岖的山道。
李冰抬头望去。
只见从那条崎岖山道上，蹒跚走来了一群身影。
约六七个大人，中间夹杂着七八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像是由两三户人家结伴逃难而来。
他们衣衫褴褛，满面尘土与疲惫，眼神中交织着饥饿、惶恐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
队伍中两个体格壮实的妇人，此刻也佝偻着腰，步履维艰。
他们很快发现了李冰——
一个打扮得像旅行者，脸上有伤痕的年轻人，正在挖掘岩石。
比起李冰，真正让落难者们感到恐惧的是这遍布山谷、堆积如山的森白骨骸——
李冰正在练习把亡灵拆解成骨堆，以方便换骨头的小法术，以及快速从骨头堆重组为战斗姿态。
难民们面面相觑，惊恐地停下脚步。
最终，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人鼓起勇气，颤巍巍地靠近几步。
声音沙哑干涩，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李冰腰间鼓囊的行囊和水袋：
“请……请问这位……朋友，这里离权柄城还有多远？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果子或者……根茎？安全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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