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池……凤族禁地……”
九方先生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判决，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沉。凤族，一个古老、强大且极其排外的种族，其栖息之地“栖梧山”乃是不亚于万妖城的独立界域，涅盘池更是他们视为圣物的传承根基，岂容外族，尤其是与凤族素有旧怨的青帝一行人染指？
然而，看着青帝怀中气息已微弱如游丝、胸口那灰败印记仍在缓慢蔓延的林泉，没有人提出第二个选择。这是唯一的、渺茫的希望之光。
“走！”青帝没有任何犹豫，眼神决绝。他小心地以最精纯的建木生机包裹住林泉的身体，暂时封住那不断侵蚀的归墟死气，尽管效果微乎其微。
“我与你们同去。”九方先生上前一步，语气不容置疑，“凤族现任大长老，与我尚有一分旧谊，或可代为周旋。”
白先生也立刻开始准备各种可能用到的保命灵药，小瞳和阿蛮虽然伤势不轻，却也目光坚定地站了出来，显然要一同前往。
“不必。”青帝摇头，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众人，“人多无益，反易生变。九方随我同去即可，其余人等，留守妖公寓，修复结界，以防幽月去而复返。”
他看向九方：“开启通往栖梧山的‘建木古道’，这是最快，也是唯一可能不被凤族视为入侵的方式。”
九方凝重颔首：“古道已尘封多年，强行开启需付出代价，但……值得。”
事不宜迟，青帝与九方立刻来到妖公寓后院那棵看似普通、实则与建木有着微妙联系的古树下。九方双手结出古老复杂的印诀，口中吟唱着晦涩的音节，银色妖力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注入古树。
古树震颤，树干上浮现出无数蜿蜒的、如同血管般的银色纹路，散发出苍茫古老的空间波动。一个仅容两人通过的、由银色枝叶交织而成的不稳定光门，在树前缓缓成型。光门之内，并非寻常空间通道，而是一条仿佛由无数巨大树木根须与星辰脉络构成的、望不到尽头的古老路径——建木古道！
“走！”
青帝抱着林泉，与九方一同踏入光门。
古道之中，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四周是流淌的银色光河与沉浮的古老星辰虚影，脚下是坚实却仿佛拥有生命的木质脉络。每前行一步，都需要消耗巨大的力量抵御古道中残留的时空乱流与法则压制。
九方脸色苍白，维持通道显然极其吃力。青帝则将大部分精力用于护住林泉那脆弱的生机，建木的生机与古道本身的气息隐隐共鸣，才使得他们得以艰难前行。
林泉的意识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之中。胸口的剧痛已然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正在被缓慢“擦除”的虚无感。唯有眉心的白金印记，以及意识海中那卷同样黯淡无光的《永夜巡礼指南》，还在凭借着最后的本能，死死守护着那一点不灭的灵光。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外界急速变幻的时空，能感觉到青帝那源源不断却如同石沉大海的生机注入，也能感觉到……那来自古道深处，某种灼热、高傲、充满生命涅盘气息的威压，正在越来越近。
栖梧山，要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古道尽头，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丽景象——无尽的虚空之中，一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金色神木矗立着，其枝叶并非凡木，而是由永恒燃烧的、散发着神圣气息的金色火焰构成！这便是凤族的圣地，栖梧山！仅仅是靠近，便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灼热与威压！
而通往栖梧山的入口，是一座横跨在古道与神木之间的、由某种赤红色晶石构筑的巨大牌坊，牌坊之上，铭刻着古老的凤族神文，散发出强大的结界之力。
牌坊之前，两名身着赤金铠甲、背生华丽火焰羽翼的凤族守卫，已然严阵以待！他们目光锐利如鹰，手中燃烧着烈焰的长枪交叉，拦住了去路。
“来者止步！栖梧山禁地，外族不得擅闯！”守卫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青帝停下脚步，将林泉小心地交由九方暂时看护，自己则上前一步，尽管气息因长途跋涉而略显紊乱，但属于万妖城主的威严依旧不减。
“本座乃万妖城主青帝，有要事求见贵族大长老，关乎此子性命，亦关乎诸界平衡，还请通传。”青帝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万妖城主？”守卫眼神微变，显然知晓青帝的名号，但态度并未软化，“即便您是城主，亦需按规矩递上拜帖，等候召见。携此被归墟死气侵蚀之人强闯禁地，恕难从命！”
“他等不了！”九方上前，声音沉凝，“此子于万妖城有存续之功，身系重大因果。若因贵族见死不救而陨落，此间业力，凤族可能承担？”
“业力？”另一名守卫冷笑，“凤族不沾因果，自有涅盘真火净化一切！此子身负归墟死气，乃不祥之物，岂容玷污圣山？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等行使守卫之责！”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
一道温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天籁，自那金色的栖梧山深处传来：
“何事喧哗？”
声音落处，牌坊后的空间微微荡漾，一位身着素雅赤金长袍、头戴凤冠、面容慈和却眼神深邃如星海的老者，缓缓显现。他并未散发多么强大的气势，但当他出现时，连那永恒燃烧的金色神木之火，都仿佛变得更加温顺。
正是凤族当代大长老——凤羲！
“参见大长老！”两名守卫立刻躬身行礼，神色恭敬无比。
九方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微微颔首：“凤羲长老，久违了。”
凤羲目光扫过九方，落在青帝身上，最后，定格在九方怀中气息奄奄的林泉身上，尤其是在他胸口那灰败的印记和眉心的白金印记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青帝城主，九方道友，别来无恙。”凤羲的声音依旧平和，“不知二位携此垂死少年，强闯我族禁地，所为何事？”
青帝深吸一口气，将林泉的身份、遭遇，以及唯有涅盘池才有一线生机的情况，简要说明，最后沉声道：“望长老念在天地有好生之德，亦关乎归墟平衡之大局，施以援手！青帝……感激不尽！”
说罢，这位万妖城主，竟朝着凤羲，微微躬身！
为了林泉，他放下了城主的尊严！
九方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凤羲。
凤羲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在林泉身上，仿佛在权衡着什么。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涅盘池，乃凤族传承圣物，非嫡系血脉，不得沾染。此子虽情况特殊，但规矩……不可废。”
青帝和九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然而，凤羲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不过……若他能在‘炼心路’上，凭借自身意志，走到涅盘池边……或许，可算他与我族，有缘。”
炼心路？！
青帝和九方脸色同时一变！那是凤族用来考验核心子弟意志与血脉的试炼之路，蕴含无穷幻境与心灵拷问，凶险万分！便是凤族天才，也常有陨落其中者！让一个灵魂濒临消散、身负归墟死气的人去走炼心路，这几乎等同于……另一种形式的拒绝！
“大长老！他此刻状态，如何能走炼心路？！”九方急道。
凤羲目光平静，看向林泉那苍白的面容，语气带着一丝莫测：
“生机源于心，涅盘亦是心。若他心中执念足够强，意志足够坚，或许……这炼心路，反而能激发他体内最后的一线潜能，成为他唯一的生路。”
“当然，选择权在你们。”
“走，或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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