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尽头的金属门在林昭的战术目镜扫描下自动开启时，陈洛闻到了铁锈混着臭氧的味道。
那是源能设备长时间超负荷运转才会有的气味，像根细针戳进鼻腔——和他十二岁那年，躲在实验室通风管道里，看着父母被穿黑风衣的人拖走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小心脚下。叶清欢的声音突然从左侧传来。
陈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而林昭的源能手炮已经对准了门内三米处的阴影。
主控室比想象中宽敞。
穹顶嵌着十二颗暗金色源能晶，此刻正随着苏妄终端的连接频率明灭，将四人的影子投在泛着冷光的操作台上。
最中央的全息投影区浮着半团雪花噪点，而噪点正中央，站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
终于来了。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他转过脸时，胸口的议会徽记在晶光下泛着冷铁的光，陈教授的儿子，比照片里壮实些。
林昭的手指扣紧了手炮扳机。你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男人抬手按在操作台上，全息屏瞬间亮起，但你们需要的答案，都在这堆数据里。他瞥向苏妄，小姑娘，需要我帮你启动数据恢复程序吗？
苏妄的终端突然震动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瞳孔微缩——刚才还杂乱的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甚至自动生成了进度条。不用。她把终端抵在操作台的接口上，发梢因为源能波动微微扬起，你的系统......在主动配合我。
操作台深处传来机械运转声。
一个空灵的女声突然在室内回荡：检测到阵眼师权限。
本系统——遗迹守护者AI·伊甸，为您服务。
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不知何时涨到了72%，银色法则纹路在视网膜上蜿蜒，像条即将苏醒的蛇。
他望着苏妄终端上不断涌出的绿色代码，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他书包的Ω吊坠——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仿佛在回应什么。
伊甸，恢复被删除的源能研究档案。苏妄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特别是......曙光计划。
指令确认。
数据流如银河倒灌进全息屏。
陈洛看见无数碎片在眼前飞旋：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浸泡在培养舱里的人体、刻满古魔法阵的金属碑......最后所有碎片凝结成一行血红色的文字：
【曙光计划实为破封仪式第一阶段，目标：唤醒被封印的「原初吞噬者」】
原初吞噬者......叶清欢喃喃重复，太初拳劲在掌心凝成金芒，和阿洛的吞噬系统有关？
陈洛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这些日子系统吞噬时，总在意识深处听见的、类似巨兽苏醒的低鸣；想起每次吞噬法则纹路变清晰时，胸口Ω吊坠就会传来灼烧般的疼。
此刻全息屏上又跳出段影像——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把针管扎进实验体的心脏，而实验体的脸，和镜子里的他有七分相似。
那是我母亲的同事......周叔。陈洛的声音发颤，他说过会帮我们藏好研究资料......
他确实藏了。伊甸的声音突然带上了机械音特有的冷硬，但藏资料的代价，是成为实验体。全息屏切换画面：周叔被按在手术台上，脖颈处浮现出和陈洛系统面板上一模一样的银色纹路，所有参与核心研究的科学家，最终都成了宿主候选。
包括......陈渊、林晚晴。
爸妈？陈洛踉跄一步，后背撞在操作台上。
记忆突然翻涌——母亲临死前塞进他书包的Ω吊坠，表面刻着的正是和实验体脖颈处相同的纹路；父亲最后一次抱他时，掌心的温度异乎寻常的烫，原来不是因为发烧，而是......
他们不是自愿的。黑风衣男人突然开口，陈渊发现议会要把整个星环城当祭品，想带着研究成果逃走。
林晚晴用自己做饵引开清道夫，他才把你塞进通风管道。他摘下手套，露出手背狰狞的疤痕，我是当时的守卫队长，帮他们关了监控。
林昭的手炮慢慢垂了下来。
战术目镜后的眼睛泛红：所以你等在这里，是为了......
赎罪。男人指向全息屏新跳出的文档，看最后一条记录。
维克多·索尔——源能议会现任议长的名字，出现在实验体处决记录的审批栏里。
照片里的男人西装笔挺，眼镜片后的目光却像盯着实验品：19号实验体生命体征稳定，可进行第二阶段融合......
三十年前他还是研究员，就亲手按过十七次终止键。伊甸的声音里突然有了人类的情绪，那些实验体，最小的只有十四岁。
叶清欢的拳套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她走上前握住陈洛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拳套传来：阿洛，我们......
我没事。陈洛深吸一口气，把涌到喉头的腥甜咽下去。
系统进度条已经涨到89%，银色纹路在他眼底流转，只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吞噬系统总说我缺最后一块拼图他望向黑风衣男人，叔叔，我父母的研究资料......
在核心区的源能晶里。男人指了指操作台最深处的凹槽，但要读取需要你的血。他扯动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和Ω吊坠的共鸣。
陈洛摘下吊坠。
银链划过脖颈时，他看见苏妄的终端突然弹出警告：源能晶能量波动异常！
几乎是同一时间，凹槽里的源能晶发出刺目的白光。
陈洛的指尖刚触到晶面，系统提示音就在脑海里炸响——
【检测到规则类能量残留，吞噬进度条+5%（当前94%）】
而在白光深处，他仿佛看见母亲的脸。
她嘴上说着，眼角却挂着泪，身后是父亲张开的双臂，和无数被封印的、挣扎的黑影。
阿洛？叶清欢的声音带着担忧。
陈洛收回手。
源能晶的光渐渐暗下去，但他掌心还留着灼烧般的温度。
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仍在缓慢攀升，银色法则纹路已经覆盖了他半张视网膜。
该看的都看了。黑风衣男人转身走向阴影，剩下的，你们自己找答案吧。
他的身影消失在金属门后时，苏妄的终端突然发出蜂鸣。
她盯着屏幕，眼中闪过狂喜：伊甸，刚才的源能晶波动......是记忆残留！
陈洛摸了摸发疼的太阳穴。
系统进度条停在了94%，但他知道，当它涨满100%的那一刻——
所有被埋葬的真相，都会随着吞噬法则的苏醒，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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