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最后一丝外溢的道韵收敛,太阴月华与太阳日精的光晕如潮水般退入燧的体内。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左眼月、右眼日的异象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内敛的、如同经过淬炼的玉石般的光泽,唯有眉心那点火焰印记,颜色更深,隐隐有光华流转。
他摊开双手,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力量。这不再是系统灌输的、带着某种机械般精准却疏离感的《薪火锻体术》能量,而是源于自身意志引动太阴太阳之力,再经《阴阳调和篇》调和熔炼,最终与那缕人道本源之火完全融合的全新力量。更浑厚,更灵动,如臂使指,仿佛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炼虚合道……相当于仙道的真仙之境吗?”燧低声自语,感受着生命层次的跃迁带来的变化。神识可外放百里,纤毫毕现;肉身力量暴涨,气血如汞,举手投足似有移山之力;最关键是体内那簇“人道薪火”,此刻已从微弱的火苗成长为稳定的火焰核心,源源不断地从虚空中汲取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人族整体的微弱“信念”或“气运”,反哺自身。
三个月,从一介凡人,跨越数个境界,直抵真仙。这速度若传出去,足以震惊洪荒。但燧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眉头微蹙。
“用了三个月,摈弃之前系统给的《薪火锻体术》,改修太阴星给的修炼法门。”他内视己身,那套系统强行烙印在他修行本能中的功法路线,已被他借助太阴太阳之力以及自身强大意志,一点一点地抹除、替换。过程凶险,若非玉涂所传功法玄妙异常,能稳固心神、调和冲突,他早已走火入魔。
“唉,”他轻叹一声,既有摆脱束缚的轻松,又有面对新棋局的凝重,“不受制于系统,但又受制于太阴星。”
系统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任务、奖励、惩罚,看似指引,实则是操控,每一步都可能将他与人族带向未知的深渊,其背后“遁去的一”与天道的博弈,更是他无法承受的巨浪。而太阴星,玉涂、羲和、常曦,他们展现的力量、给予的帮助是实打实的,盟约也由大道见证。但燧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他们投资人族,所求必定极大。对抗天道?还是其他?玉涂语焉不详,这本身就让燧心生警惕。这份“受制”,或许不如系统那般直接粗暴,但层次更高,牵扯更广,一旦卷入,可能整个人族都会成为棋子甚至炮灰。
“不过……”燧眼中精光一闪,缓缓站起,活动了一下筋骨,骨节发出清脆的雷鸣之声,“主动权,从来不是靠别人给予的,而是自己争取的。”
他走出山洞。
洞外,早已聚集了黑压压一片族人。为首的正是那几位最核心的、最先得到燧传授《薪火经》简化入门篇的族老和勇士。他们感受到燧出关时那迥异于前的磅礴气息,个个眼神热切,又带着敬畏。
“首领!”
“燧!你成功了?”
燧的目光扫过众人,三个月时间,第一批修行者虽然远未达到他的境界,但个个精气神饱满,眼神明亮,体内已有微弱但坚韧的气感流动,体质也明显增强。更让他欣慰的是,部落中央那株由常曦赐予的蟠桃枝,已然扎根,抽出了嫩绿的新叶,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生机,改善着部落的环境;而太阳燧石所在的新祭坛,稳定地散发着温暖光芒,驱散夜寒,让族人不再畏惧黑暗与寒冷。
“幸不辱命。”燧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我已初步整合太阴太阳之法,结合我族特性,创出更适合我人族的修行根本法《薪火经》后续篇章。”
众人闻言,激动不已,纷纷拜倒。
燧抬手虚扶:“都起来。修行之路,贵在持之以恒,更贵在明心见性。力量,是用来守护与开拓的,而非欺凌与掠夺。此点,需谨记。”
他顿了顿,继续道:“从今日起,我将正式传授《薪火经》前二篇——‘燃薪篇’与‘聚火篇’。‘燃薪篇’重筑基,开窍,引气,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凡我族人,经考察心性纯良、意志坚定者,皆可修习。‘聚火篇’则需凝聚人道信念,淬炼神魂,非有大毅力、大奉献精神者不可轻传。”
这是他和几位族老商议后的决定。普及基础,严格筛选高阶。既要快速提升族群整体实力,又要防止力量滥用,更要确保核心传承的纯粹与可控。
“另外,”燧话锋一转,“修行之余,生存与发展仍是根本。我观洪荒万族,各有技艺传承。我人族虽初生,亦不可固步自封。”
他脑海中,那浩瀚的“华夏五千年文明”记忆以及“未来天地走势”的模糊信息(部分来自系统灌输,部分来自他自身结合洪荒现实的推演)飞速流淌。
“接下来,我将传授大家几种新的技艺。”燧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引导与开创的意味。
“其一,制陶。取河边细腻黏土,塑形,阴干,以我等新建的‘燧石窑’烧制,可得坚固器皿,盛水储粮,远胜石臼木器。”
“其二,筑屋。现有洞穴阴湿,难御风雨猛兽。我将教大家以木为骨,以泥草为墙,建造更为宽敞、坚固、干燥的居所。”
“其三,耕织。我等以往采集渔猎,全看天时。我观察到几种野草之实可食,若能选其优者,集中种植,精心照料,或可稳定收获,是为‘耕’。又有几种植物纤维柔韧,可剥取搓捻,编织成布,以御寒蔽体,胜过兽皮,是为‘织’。”
“其四,医药。我将整理所知草木习性,辨别哪些可疗伤祛病,哪些有毒需避。设立‘药圃’,栽培常用草药,并传授简易医治之法。”
“其五,……文字与计数。”燧最后缓缓说道,目光扫过那些充满求知欲的年轻面孔,“以特定符号,记录事情,传递信息,计算物资。此乃文明传承、智慧积累之基石。”
每一项,都是跨越式的进步,是文明的火种。这些知识,大部分来自他前世的记忆,小部分来自对洪荒现有条件的观察改良。他没有好高骛远地去搞什么冶铁、火药(目前条件根本不成熟),而是选择最基础、最迫切、最能立竿见影改善生存状态的技术。
族人们听得目瞪口呆,继而爆发出巨大的欢呼。他们或许不懂其中深远意义,但本能的生存智慧告诉他们,首领所说的这些,将彻底改变他们的生活!
看着激动的人群,燧心中却一片清明。
“传授这些,固然是为了人族生存发展,但同样,也是在夯实‘人道’的根基。”他默默思忖,“文明越繁荣,技艺越昌盛,族群向心力越强,那源自族群整体的‘人道气运’和‘文明之火’才会越旺盛。这,是我未来能与太阴星平等对话,甚至摆脱任何制衡的真正底气!”
“而且,根据模糊的记忆和推演,巫妖大战惨烈无比,不周山倒,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洪荒破碎,生灵涂炭……人族必须在灾难来临前,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和文明火种保存能力。这些技艺的传播,就是在为此做准备。”
“太阴星目前是盟友,是庇护者。但他们终究是先天神圣,视人族为‘投资’。我要让人族展现出不仅仅是‘可投资’的价值,更是‘不可替代’的合作伙伴价值,甚至……未来‘主导者’的潜力。这需要时间,需要一步步的积累和展示。”
燧抬头,望向苍穹,目光仿佛穿透云层,看到了那轮清冷的明月,也看到了更高处、冥冥中注视着的天道之眼。
“脑子里有华夏五千年文明,还有未来的天地走势,得好好谋划一番。”他握紧了拳头,体内薪火熊熊燃烧,“系统,已弃之如敝履。太阴星,是借力的阶梯,而非终点。天道的压迫,是远方的风暴。而眼前的路……要一步步,扎扎实实地走。”
“就从这制第一件陶器,建第一间房屋,播第一粒种子,刻第一个字符开始。”
“人道之路,当由我人族亲手铺就。这火,既然由我点燃,便必将……燎原!”
他转身,对着充满期待的族人们,露出了坚定而充满力量的笑容:
“来吧,我的族人们。让我们开始——为我们的未来,亲手添砖加瓦!”
洪荒大地,这个不起眼的人族部落,在首领燧的带领下,正式踏上了结合修行与文明技艺、谋求独立发展的漫长征途。微弱的初火旁,文明的曙光,第一次真正刺破了蒙昧的黑暗。而关注着这里的各方目光,也因此变得越发复杂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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