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贵带来的消息，如同腊月里的一桶冰水，将范平因“石髓”线索而沸腾的热血，浇了个透心凉。
死人，疯人，官府封山，商队蒸发……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透着血淋淋的残酷。
而“鬼打墙”、“吃人的影子”这类描述，更给黑山蒙上了一层超出常人理解范畴的、诡谲阴森的薄纱。
机遇的旁边，往往站着名为“危险”的孪生兄弟。
这一点，范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黑山现在所展现出的危险等级，似乎是有些超纲了。
去，还是不去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范平心中反复拉锯。
理智告诉他，以他现在这点微末道行，去闯这等龙潭虎穴，与主动去投喂野兽无异。
但内心深处对于那股对力量的渴望，对摆脱现状的迫切，又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向那未知的危险靠近。
他枯坐在石凳上，从午后到日暮，身形在渐暗的天光里凝成一尊雕塑，唯有眼中光芒明灭不定，显示着他内心激烈的挣扎。
最终，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夜幕吞噬，范平眼中所有的犹豫和躁动都沉淀了下去，化作一片深潭般的冷静。
去，是必然要去的。
但绝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
他需要将“冒险”，变成一场“有准备的探索”。
首要之事，是情报。
范贵听来的终究是市井流言，充满了臆测和夸大。
他需要知道更具体的东西：黑山确切的地理环境、那些诡异事件发生的具体位置和细节、官府封山的真实范围和力度、之前那些倒霉蛋的身份和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模糊的信息只会带来错误的判断，而错误的判断在那种地方，代价就是生命。
其次，是实力。
《基础养生诀》第二层给了他更好的根基和一丝微薄的真气，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实战能力，需要保命的底牌。
系统兑换是一条捷径，但情绪点……他瞥了一眼那可怜的17点余额，眉头紧锁。
或许，应该重新审视《基础养生诀》这部功法？
它中正平和，重在养生固本，但真气本身，难道就只能用于温养经脉吗？
最后，是时机与借口。
他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离开澹州，并且还要有足够自由的时间。
去城外庄子“静养”就是个不错的由头，但若想深入黑山，几天时间还远远不够。
而且，如何彻底避开袁宏道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是横亘在面前最大的难题。
思绪及此，范平再次将意识沉入系统。
看着那寒酸的17点情绪值，一股强烈的“贫穷”感涌上心头。
这点积蓄，连一次像样的探查或防御都兑换不起。
开源，必须想办法开源！
他的目光落在了石桌上那本袁宏道送来的前朝稗史上，心中微微一动。
接下来的日子，范平表现得对那本记载着山精野怪的稗史“异常着迷”。
他时常捧着书，在范闲或袁宏道面前，对着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脸上交替浮现“惊恐”与“好奇”的神色，甚至会“忍不住”用细弱的声音提出疑问：
“哥，书上说黑山里有东西能吃人的影子，影子没了，人是不是就嘎了？”
他蜷缩着身子，小手紧紧抓着范闲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惧意”。
范闲只当他被志怪传说吓到了，心疼地揽住他瘦弱的肩膀，温声安慰：“傻小子，那都是古人编出来唬人的！就算真有怪物，哥也能把它揍趴下！”
【叮！来自范闲的保护欲+5！】
而当袁宏道在场时，范平则会歪着头，露出“费解”的神情，喃喃自语：“袁先生，如果影子不是光弄出来的，是自己就能动……那它还算影子吗？”
这种带着点稚拙哲学意味的提问，让袁宏道温润的眼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讶异，看向范平的目光里，探究之余，也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叮！来自袁宏道的思索+3！兴趣+2！】
积土成山，积水成渊。
范平极有耐心地，一点一滴地收集着这些零散的情绪点。
余额也艰难地爬升到了27点。
与此同时，他开始了对《基础养生诀》第二层真气的深度挖掘。
他尝试将真气凝聚于指尖，发现穿透力和破坏力并无显着提升，还远远不足以作为攻击手段。
但他没有气馁，转而尝试将真气极度压缩，均匀覆盖在手掌皮肤表面。
一次偶然的拍击石桌，他惊讶地发现，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震之力被大幅削弱，手掌只是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痹感！
真气护体？
范平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虽然这层“真气膜”还极其浅薄，覆盖范围也小，持续时间短暂，但这无疑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攻击不足，那就用防御来补！
若能随着真气日益深厚，将这层无形甲胄覆盖全身，乃至强化到足以抵挡刀劈剑刺，在那黑山那种诡谲环境中，生存的保障将大大增加！
这个发现让他动力倍增。
白日里，他“沉迷”志怪故事，收割着微薄的情绪点；深夜里，他则疯狂修炼，不断锤炼着真气覆膜的技巧，力求更快、更稳、覆盖范围更广。
数日苦修不辍，他已能勉强将真气膜稳定覆盖住胸腹要害和双臂区域，持续时间约十息。
这，已经是他当前能力的极限了。
而范贵那边，也带来了新的、代价更高也更具体的信息。
他通过一个侥幸从黑山外围逃回来的采药人得知，那“鬼打墙”异常邪门，明明看着是通途，踏入后却总在原地打转；至于那“吃人的影子”，采药人语焉不详，满脸惊惧，只是反复念叨着看见同伴的影子“自己扭动起来”，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拖进了阴影里，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消息依旧破碎，但至少坐实了“异常”的存在，并非是空穴来风。
范平审视着系统界面那32点情绪值，感受着体内愈发凝练的真气和那尚显稚嫩的真气覆膜技巧。
实力在缓步提升，情报在逐渐清晰，点数在龟速积累。
但，黑山那张巨口仿佛就在眼前低吼，这点准备，估计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合理脱身，并能支撑他兑换一项关键技能或物品的、“丰厚”的情绪点来源。
就在他苦苦思索破局之法时，一个意料之外的“契机”，伴随着渐沉的暮色，主动敲响了他的院门。
袁宏道去而复返，脸上依旧是那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但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着青衫、背负药箱、神色冷峻、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中年人。
“二公子，”袁宏道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在这寂静的傍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位是陈先生，京都来的名医，精于岐黄之术，尤擅调理先天不足之症。”
“是老爷特意请来，为你仔细诊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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