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赫玛地脉深处的未公开节点,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禁忌。在古老的卷宗中,它被模糊地标记为“初代大溶洞——禁区:能量湍流与结构不稳区”,历代守护者皆留下严令,非极端情况不得深入。它位于发现“哀鸣”信标金属片区域的更下方,两者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古老而隐晦的关联。
探索队再次集结,人数精简,却都是核心精锐:白厄领队,彦卿开路与核心感应,丹恒、赛飞儿同行,另有两名精擅地脉能量操控与古代符文学的神殿学者辅助。那刻夏与阿格莱雅在“溯源之间”远程监控支援。
通道比预想的更加崎岖古老。人工开凿的痕迹早已被岁月和地质活动磨平,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天然溶洞、深不见底的裂隙、以及由地热与某种未知能量共同作用形成的、散发着幽紫色或惨绿色荧光的晶簇。空气闷热潮湿,混合着硫磺、金属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旧机油的怪异气味。更令人不安的是无处不在的、低沉的、仿佛大地本身在呻吟的嗡鸣声,与“哀鸣”信标的频率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混沌,且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压迫感。
“这里的能量读数极其混乱。”随行的神殿学者手持特制的共鸣水晶杖,眉头紧锁,“多种不同性质、甚至彼此冲突的能量流交织在一起,像是……一个失控的能量反应炉残骸,或者……多种规则在此地碰撞、淤积、腐烂后留下的伤疤。”
彦卿走在最前,灵体光芒稳定,诛仙剑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感知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与信标的共鸣链接早已断绝,但此刻,他体内剑意对“异质”与“规则异常”的敏锐感知,在此地发挥了作用。他能“感觉”到那些混乱能量流之下,隐藏着某种更加深沉、更加有序,却也更加冰冷的“基底”。那基底的感觉,与信标内部那种机械式的秩序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原生”和“蛮横”。
“注意脚下,前方能量乱流形成隐形涡旋。”彦卿出声提醒,并指虚划,一道微不可察的剑气提前掠过,将前方一处看似平静、实则能量高度扭曲的区域“抚平”,暂时开辟出一条安全路径。
赛飞儿像只灵巧的猫,在嶙峋的怪石和发光晶簇间跳跃,手中的翻飞之币时而抛出,探测空间稳定性。“有趣的地方,”她嘀咕着,“比上面那些冷冰冰的泰坦坟场‘活’多了,虽然这‘活’法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
丹恒始终保持着警戒,击云枪尖凝聚着一点青芒,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阴影或能量湍流中扑出的威胁。到目前为止,除了环境本身的危险,并未遭遇实体生物攻击,但这片区域的“恶意”似乎更加无形,且无处不在。
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他们开始看到一些巨大的、半嵌入岩壁或垂挂洞顶的、非自然形成的金属或晶石结构。这些结构风格极其古老且陌生,表面布满无法解读的蚀刻纹路,有些还在极其缓慢地闪烁着暗淡的光芒,仿佛垂死心脏的最后跳动。一些结构似乎曾遭受过可怕的暴力破坏,断裂处呈现出熔融后又被急速冷却的怪异形态。
“这些……不像泰坦的造物。”白厄仔细观察着一块扭曲的、泛着暗金色泽的金属板,上面的纹路与翁法罗斯已知的任何文明符号都不同,“风格更……冷硬,更具功能性。倒有些……‘哀鸣’信标内部那些冰封结构的粗犷放大版。”
“检测到微弱的同源能量签名。”那刻夏的声音从加密通讯中传来,带着明显的兴趣,“与金属片及信标外壳残留信号有部分重叠,但更加微弱且‘污染’严重。这些可能是更早期的、或不同类型的‘外界’造物残骸,在漫长岁月中被地脉能量和环境严重侵蚀同化了。”
就在这时,负责探测能量流向的神殿学者忽然停下脚步,指向左侧一条被厚重发光苔藓覆盖的狭窄岔道:“大人,那边!能量乱流背后,有极其微弱的、规律性更强的能量脉冲传出!虽然被严重干扰,但频率……很奇特,与‘哀鸣’信标的待机脉冲有某种谐波关系!”
众人精神一振。彦卿率先走向那条岔道,剑意扫开碍事的苔藓和能量干扰。岔道尽头,是一个相对较小的洞窟,洞窟中央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洞窟地面中央,不是一个完整的结构,而是一个巨大、狰狞的“伤口”。
那是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深不见底的圆形坑洞。坑洞边缘并非自然岩石,而是呈现出一种被极高温度瞬间熔融后又急速冷却形成的、光滑如镜的琉璃态物质,边缘扭曲翘起,仿佛一朵凝固的、丑陋的金属之花。坑洞内部并非黑暗,而是涌动着一种粘稠的、不断变幻色彩的、如同液态彩虹般的能量雾霭,散发出令人眩晕的光污染和强烈的能量辐射。更诡异的是,坑洞周围的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血管或电路般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从坑洞边缘辐射开来,深深扎入岩石深处,并且如同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地脉动着,每一次脉动,都带动整个洞窟轻微震颤,并散发出之前听到的那种低沉嗡鸣。
而在坑洞正上方,悬浮着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的多棱面暗紫色水晶。水晶内部,封存着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那轮廓通体呈现出与周围暗红色纹路相似的颜色,姿势扭曲,仿佛在坠落或被吸入的瞬间被定格。水晶本身也在缓缓自转,与下方坑洞的能量雾霭和周围岩壁的脉动纹路,保持着一种诡异而痛苦的同步。
“这是……” 丹恒瞳孔微缩。
“一个……未完成的‘接口’?或者说,一个‘接口事故’的现场?” 白厄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眼前的景象,更像是一次惨烈的能量爆炸或空间塌陷的遗迹,而非精心建造的通道。
那刻夏的远程扫描数据疯狂刷新:“坑洞底部能量读数无法探测,存在绝对的能量吞噬与信息遮蔽现象。周围暗红色纹路的能量性质……与奥赫玛金线网络的底层能量有41%的相似性,但更加狂暴、原始,且带有强烈的‘排异’与‘痛苦’特征!上方水晶……封存的生物能量特征已完全惰化,但其结构……检测到极其微弱的、与遐蝶消散前最后一刻能量波动……存在0.8%的频谱重叠!”
遐蝶?!众人心头巨震。难道这个被封存的、疑似“外界”访客的残骸,与遐蝶的状态有关?
就在这时,似乎是因为他们的靠近,或者某种累积的扰动达到了临界点,悬浮的水晶猛地一震!自转速度陡然加快!下方坑洞的彩色能量雾霭剧烈翻腾起来,周围的暗红色脉动纹路光芒大盛,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
“警报!检测到高能反应汇聚!能量模式与已知‘系统错误’及‘黑潮’均不同!更接近……未识别的‘权限冲突’或‘协议反噬’!” 那刻夏急促的声音响起。
只见坑洞中翻腾的彩色能量雾霭,开始向上喷涌,如同倒流的彩色瀑布,冲击着上方的水晶!水晶表面的暗紫色光芒明灭不定,内部那模糊的人形轮廓似乎动了一下,发出无声的、充满痛苦的“嘶喊”(直接作用于精神)。与此同时,周围的暗红色纹路如同被激怒的血管,疯狂鼓胀,从中渗出粘稠的、如同污血般的暗红色能量流,这些能量流带着强烈的恶意与侵蚀性,不仅涌向坑洞,更如同有意识般,朝着闯入的探索队蔓延过来!
“防御!” 白厄厉喝,镇岳剑出鞘,剑光展开护住两名学者。
丹恒枪出如龙,试图击散袭来的暗红色能量流,但枪芒触及那些污秽能量,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被快速消磨!这些能量似乎专门针对有序能量和生命气息!
赛飞儿身形急闪,幻化出数个残影试图干扰,但暗红色能量流竟似能分辨真假,无视幻影,径直朝着她的本体卷去!
“哼!” 彦卿眼神一冷,一步踏出,挡在众人之前。他不再保留,灵体光芒璀璨,身后四色剑影显现,诛仙剑阵虚影瞬间展开,将众人笼罩在内!
剑阵之中,蕴含的“破灭”、“斩断”、“终结”真意勃发。袭来的暗红色能量流撞上剑阵边缘,如同沸汤泼雪,发出凄厉的“尖叫”(能量层面的),被凌厉无匹的剑意迅速撕裂、净化、湮灭!
然而,这些暗红色能量仿佛无穷无尽,源源不断从岩壁纹路中涌出,更麻烦的是,坑洞中喷涌的彩色能量与水晶的震荡愈发剧烈,整个洞窟开始崩塌,巨大的石块裹挟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坠落!
“不能久留!必须中断这种共鸣或摧毁能量源!” 白厄喊道。
彦卿也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目光锁定了那块剧烈震荡、似乎既是受害者又是能量放大器的不祥水晶。诛仙剑阵主“杀伐破灭”,对付这种蕴含强大怨念与规则冲突的诡异造物,或许正是对症下药!
他深吸一口气,剑诀一变。身后四色剑影骤然合一,化为一道凝练到极致、色泽混沌、仿佛能归墟万法的毁灭剑罡!
“四剑归元——诛绝!”
剑罡离体,无声无息,却带着令空间凝固、万物归寂的恐怖意境,直射那块暗紫色水晶!
剑罡触及水晶的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四射。
水晶表面出现了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迸发出的不是光,而是更加深沉的黑暗与虚无。内部那痛苦的人形轮廓,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挣扎,彻底化为飞灰。
紧接着,水晶、下方喷涌的彩色能量雾霭、以及周围疯狂脉动的暗红色纹路,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从接触点开始,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迅速“湮灭”、消失!不是破碎,而是概念意义上的“被抹除”!
短短数息,洞窟中央只剩下那个光滑的琉璃态坑洞,以及周围岩壁上迅速黯淡、干涸、失去活性的暗红色纹路残迹。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崩塌也骤然停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残留的、令人心悸的“空洞感”。
危机,以最霸道的方式解除了。
但众人的心情没有丝毫轻松。刚才那一幕蕴含的信息量太过巨大,也太过骇人。
“那个水晶封存的存在……很可能是一位更早的、试图‘接入’或‘干预’此界系统的‘外界’访客,但遭遇了可怕的反噬或‘权限冲突’,最终被系统本身或某种防御机制捕获、封存、并与其试图建立的‘接口’(坑洞)一同陷入了痛苦的能量淤积与恶性循环。” 那刻夏快速分析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周围那些暗红色纹路,很可能就是系统防御机制或反噬能量侵蚀现实留下的‘伤疤’。而它最后时刻与遐蝶的微弱能量重叠……或许意味着,遐蝶那种‘生死之间’、‘观察者’的状态,与这种‘接入失败被俘获’的状态,在系统判定的某种层面上,有极其细微的相似性?或者,遐蝶最后的行为,无意中触碰到了与这个古老事故相关的某种‘协议’或‘频段’?”
这个推测令人不寒而栗。遐蝶的牺牲,净化了黑潮,难道也因此与系统中某个更深层、更黑暗的“错误”或“创伤”产生了不应有的共鸣?
“此地不宜久留。” 白厄果断道,“收集所有能采集的环境样本和能量残留数据,立刻撤退!我们必须将这里的一切,立刻带回分析!”
众人迅速行动。在撤离过程中,彦卿最后回望了一眼那个死寂的琉璃坑洞。他能感觉到,那坑洞深处,那绝对的吞噬与遮蔽之下,似乎还沉睡着什么更加庞大、更加古老、也更加危险的东西。刚才斩灭的,或许只是它漫长痛苦中逸散出的一个“脓包”。
这次地脉深处的探索,非但没有找到希望的“接口”,反而揭开了一个充满痛苦与失败的“事故现场”,以及其与遐蝶之间令人不安的潜在联系。他们对于“笼”和“外界”的认知,似乎并没有变得更加清晰,反而被拖入了更深的、充满血腥与失败的迷雾之中。
而就在探索队带着沉重发现返回上层时,“溯源之间”内,一直监控着遐蝶消散区域的研究员,发出了更加惊恐的报告:
“那……那道与信标求救信号相似的波动……又出现了!这次更清晰!而且……似乎不再是‘渗出’,像是在……‘接收’什么?!有极其微弱的、无法解析的‘信息流’试图从那坐标点……反向渗入我们的世界!虽然被世界屏障严重削弱和扭曲,几乎无法辨认,但……它确实在尝试‘传入’!”
阿格莱雅霍然起身,眼中金色神光剧烈闪烁。
难道,那道渺茫的求救信号,真的被什么存在……接收到了?并且,开始了某种形式的……“回应”?
未知的“回应”,是福是祸?是期待的“外援”,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访客”?亦或是系统本身,对于他们频繁触碰禁忌的……又一次“清理”预兆?
奥赫玛刚刚因获得“认知地图”而稍显清晰的未来,再次被浓重的、来自地底与虚空的迷雾所笼罩。而他们手中的剑与知识,能否劈开这愈发深邃的黑暗?前路,似乎从未如此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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