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课题小组算是立起来了，可刘莉看着手头那点“家当”——周伟的理论模型还只是个骨架，孙梅的传感器方案粗糙得像个玩具，她自己的驱动机构也停留在草图阶段——心里清楚，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陈组长顶住压力批下来的那间小实验室，成了他们的根据地。地方不大，堆满了从各个角落搜罗来的旧零件、仪器和资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金属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设计攻坚战正式打响。
刘莉负责总体结构和机械部分。她几乎长在了绘图板前，对着那张初步构思的“平衡腔”和电磁驱动机构草图，反复修改。薄壁的平衡腔体既要轻，又要有足够的强度承受高速旋转，加工精度要求极高。她不停地计算壁厚，比对材料手册，跟脑子里红星厂那些老师傅的加工能力较劲。
“这里加强筋是不是得再加一条？”她自言自语，用橡皮擦掉刚画好的线条，“加工起来太麻烦，陈师傅肯定得骂街……”
“电磁铁吸合释放小质量块，响应速度够不够？会不会有滞后？”她找来一些废弃的继电器和电磁铁，搭了个最简单的电路测试动作时间，记录下数据，再回头修改设计。
傅景宸知道她在攻关，趁着休息时间过来，看她对着图纸眉头紧锁，轻声问：“遇到坎儿了？”
刘莉把驱动机构的响应延迟问题说了。傅景宸拿起图纸看了看，又看了看她记录的测试数据，思索片刻：“也许可以试试预加压？给电磁铁一个初始的偏置电流，让它在需要动作时能更快响应。就像拉弓，先蓄点力。”
刘莉眼睛一亮：“有道理！我试试！”这来自控制领域的思路，给她打开了新的方向。
另一边，周伟的战场在理论和算法。他面对的是更抽象的难题。如何建立准确的主轴系统动力学模型？如何设计控制逻辑，让装置能“聪明”地判断何时、往哪个方向、移动多少质量？
他埋首在厚厚的理论书籍和成堆的草稿纸里，办公室里经常深夜还亮着灯。有时候他会突然冲到刘莉这边，拿着写满公式的纸：“刘莉，你看，如果考虑支承油膜的非线性，这个传递函数得修正！你们机械结构能不能承受这个频率的激励？”
刘莉就得赶紧核对结构设计，确保不会在某个特定转速下发生共振。
孙梅则跟那台老旧的涡流传感器“杠”上了。精度不够，她想办法优化测量电路，试图从噪声里提取出有用的信号；响应慢，她尝试改进信号处理方式。她还设计了一套简陋的、用于台架测试的振动模拟装置，用偏心轮来模拟主轴的不平衡。
三人各守一摊，又紧密纠缠。经常是刘莉改完结构，周伟的模型参数就得跟着调整；孙梅测出新的传感器特性，周伟的控制算法就得重新优化。
实验室的白板上，画满了不断更新的结构图、控制框图和数据曲线。争论是家常便饭，为一个公差该定几丝，为一个控制参数该取多大，能争得面红耳赤。但争完了，该协作协作，该帮忙帮忙，目标只有一个——把那个看似不可能的构想，一点点变成可行的图纸和方案。
日子在无数次计算、绘图、测试、修改中飞快流逝。那套“在线动平衡装置”的设计，就在这间拥挤嘈杂的小实验室里，在三人夜以继日的头脑风暴和汗水浇灌下，艰难地、却也实实在在地，逐渐丰满、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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