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那场时尚盛典，红毯果然挤成了沙丁鱼罐头。
闪光灯连成一片刺眼的海，粉丝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唐珏和周燃一起出现时，那分贝又猛地拔高了好几度。
两人穿着同系列不同款的西装，一黑一灰，剪裁精良。
唐珏难得把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越的眉骨，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周燃则松弛得多，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偶尔对尖叫的方向抬抬下巴，引来更疯狂的回应。
流程走得很快，签名，定点，拍照，接受主持人几句不痛不痒的采访。
问题多半围绕新作品和接下来的计划，两人回答得滴水不漏。
只是周燃的手，从下车起就一直虚虚地搭在唐珏后腰，直到进入内场才放下。
内场更吵。
熟人见面寒暄，经纪人穿梭交换名片，空气里弥漫着香水、酒气和某种无形的紧绷感。
唐珏刚和一位合作过的导演打完招呼，转身就差点撞上端着香槟的服务生。
周燃眼疾手快把他往后带了带。
“谢了。”唐珏松了口气，这身衣服贵，溅上酒渍麻烦。
“眼神差点。”周燃点评，顺手从他肩头拈掉一根不知道哪来的金色亮片。
“你眼神好，刚才不也没看见李导在你后头？”唐珏反击。
周燃勾了下嘴角，没接话，只是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少喝点酒，明天不是还有杂志拍摄？”
唐珏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
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场内的燥热。
他抬眼扫了圈周围，光影晃动，衣香鬓影，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精心计算过的笑容。
熟悉，又有点厌倦。
“想走了？”周燃低声问。
“有点。”唐珏老实承认，“吵得头疼。”
“再待半小时，跟主办方打个招呼。”周燃看了眼手表，“从侧门走。”
结果还没到半小时，唐珏就被林薇截住了。
林薇今天也是一身战袍，妆容精致，把他拉到相对安静的角落：“看见那边穿紫色裙子的没？视频平台年底大剧的制片人，之前接触过，对你有点意向。过去打个招呼，不用多聊，留个印象就行。”
唐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点点头。这种场合，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他走过去，挂上得体的笑容，寒暄，碰杯，交谈。
对方果然提了句新剧，说有个角色气质和他挺合，回头让团队发资料看看。
唐珏应着，态度诚恳又不显迫切。
聊了大概七八分钟，他借口去洗手间，脱身出来。
没去洗手间，而是绕到了会场侧面一个连着露天阳台的走廊。
这里安静不少，只有零星几个出来透气抽烟的人。
他靠在冰凉的栏杆上，夜风吹过来，带着寒意，总算把脑子里那点嗡嗡作响的闷热吹散了些。
摸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很熟悉。
他没回头。
周燃走过来，并肩靠在栏杆上，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看着楼下停车场明明灭灭的车灯，和远处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
“聊完了？”周燃问。
“嗯。客套话。”唐珏把手机揣回兜里，“林薇让我去的。”
“知道。”周燃侧头看他，“累了？”
“还行。”唐珏顿了顿，“就是觉得……没劲。每个人都像在演。”
周燃没评价，只是伸手，把他被风吹得有些翘起来的额发拨了拨。“哪个不是演？”他语气平淡，“自己也演，看别人也演，看开了就行。”
唐珏笑了下，没反驳。也是，这圈子，谁还不是个演员。
“走吧。”周燃直起身，“打过招呼了。”
两人从侧门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惊动任何人。
保姆车在等着，车门关上，终于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车里暖气开得足。
唐珏脱下西装外套，扯松领带，长长地舒了口气。
周燃也差不多，揉了揉后颈，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回家？”司机问。
“嗯。”周燃应了一声。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
唐珏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忽然问：“你跨年演唱会，歌单定了吗？”
“差不多。”周燃依旧闭着眼，“老歌为主，加两首新专辑的。”
“嘉宾呢？”
“没请。一个人唱省事。”
唐珏哦了一声，没再问。
车里又安静下来，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
过了一会儿，周燃的声音再次响起，眼睛还是闭着的：“那天你要是过来，别去前台。后台休息室给你留了位置，清净。”
唐珏转头看他。周燃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看情况吧。”唐珏也转回头，看着窗外，“尽量。”
他没给准话，周燃也没再追问。
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
两人轮流洗漱，等唐珏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周燃已经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在看什么东西。
“还不睡？”唐珏爬上床。
“看个数据。”周燃把平板放到一边，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了几下后脑勺还在滴水的头发，“明天几点拍摄？”
“上午十点。”唐珏任他动作，舒服地眯起眼，“你呢？”
“下午录音棚。”周燃擦得差不多了，把毛巾扔到一边，“睡吧。”
灯熄了。
黑暗和寂静笼罩下来。
唐珏在熟悉的被窝和气息里翻了个身，面向周燃那边。眼睛适应黑暗后，能隐约看见周燃侧脸的轮廓。
“周燃。”他轻声叫。
“嗯？”
“跨年那天……”唐珏顿了顿，“要是天气好，结束后……去山顶看日出吧。就我们俩。”
周燃在黑暗里沉默了几秒。
然后，唐珏感觉到他转了过来，手臂伸过来，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好。”周燃的声音贴着他耳廓，低沉，带着睡意的模糊，“睡吧。”
唐珏闭上眼，嘴角无意识地弯了弯。
外面的世界依旧吵闹，明天的日程依旧排满，但此刻，这个约定像一颗小小的定心丸，沉甸甸地落在心里。
先睡吧。
离跨年，还有几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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