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无名山峰上，青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他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此刻望去就像个游历山水的寻常书生，唯有眼底深处偶尔流转的五太道光，显露出不凡的本质。
这个综武世界的构造在他神念中清晰展开——四块大陆，四种武道概念，如同四色丝线编织成的绣品。
“系统指引我来此，究竟为何？”方成心中疑惑未解。
他放开感知，不是粗暴的神念扫描——那会让这个世界瞬间崩塌——而是如细雨般渗透进世界的规则纹理中。
于是，他“听”到了。
在西方黄大陆的极西之地，昆仑绝巅之上，有两股磅礴到极点的气机正在对峙、攀升、共鸣。
那气机在此界已是巅峰，达到了世界规则所允许的极限——无上大宗师境。
更让方成在意的是，这两股气机中蕴含着截然不同的武道真意。
一股浩然如天，破碎如道；一股至阴至阳，魔变无极。
“传鹰……庞斑。”方成心念一动，从第一世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名号。
身形淡去，下一刻，他已出现在昆仑绝巅的云海之上，俯视下方。
昆仑绝巅，一处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奇异地界。
此处终年云雾缭绕，唯今日云开雾散，露出方圆百丈的青石平台。
平台两端，两人遥遥相对。
东首是一位青衫男子，年约三十许，面容俊朗如削，背负一柄厚背长刀。
他闭目而立，周身无半分气机外泄，却给人一种“随时可能破空而去”的飘渺感。
他站在那里，却仿佛随时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此人正是传鹰，以刀入道，参悟《战神图录》，已达“破碎虚空”的临界。
西首是位黑袍中年，面容古拙，双目深邃如渊，左眼炽热如阳，右眼冰寒如月。
他双手负后，身形不动如山，却散发着“掌控一切、改变一切”的魔变气息。
他站在那里，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仿佛连规则都在向他臣服。
此人正是庞斑，魔门古今第一人，道心种魔大法已臻至“魔变无极”的至高境界。
两人之间，百丈距离，空气凝如实质。
传鹰缓缓睁眼，眼中无悲无喜：“庞兄，今日之战，不为胜负，只为前路。”
庞斑嘴角微扬，声音低沉如渊：“传兄所言甚是。此界困你我百年，今日当合力斩开樊笼，看看外面是何光景。”
话音落，两人同时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起手式，甚至没有明显的动作——传鹰背后的厚背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刀身朴实无华，唯刀锋处流转着一层朦胧的微光。
庞斑双手依然负后，但周身空间骤然扭曲，形成无数细小的漩涡。
每一个漩涡都在吞噬光线、吞噬声音、吞噬存在本身。
传鹰出刀。
刀很慢，慢到肉眼可以看清每一个移动轨迹。
但刀锋所过之处，空间如镜面般碎裂，不是破碎，是剥离——将此处空间从整个世界剥离出去，形成一个独立的“空域”。
空域之内，规则开始改变。
重力消失，时间流速减缓，因果链条断裂……
这一刀，名为“破碎”。
庞斑没有出手，他只是向前踏了一步。
一步踏出，魔变领域骤然扩张，与传鹰刀意创造的“空域”碰撞、交融、对抗。
领域之内，规则开始扭曲，阴阳颠倒，虚实转换，存在与不存在的概念开始模糊……
这是“破碎虚空”与“魔变无极”的正面碰撞。
不是力量的对拼，是意的对决。
方成在云海之上看得分明。
这两人的修为，单论力量层次，在他眼中连蝼蚁都不如，一指可灭。
但他们的武道真意之纯粹、对世界规则的理解之深刻，却让方成动容。
“以武道窥天道，以凡身触规则。”方成轻语。
战斗渐入玄妙。
传鹰的刀越来越慢，但每一刀都在“空域”中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刀痕”。
刀痕不是刻在空间上，是刻在规则层面——他在用自己的武道真意，强行改写这片区域的底层规则。
庞斑的领域越来越凝实，扭曲的范围越来越广。
他开始“吞食”传鹰创造的“空域”，将对方的规则扭曲后融入自身领域。
每吞食一分，他的气息就暴涨一分，魔变之意就更浓一分。
两人看似在对抗，实则是在合力——合力将这片区域从世界规则中彻底剥离，合力催生那个可以让他们“破界而去”的契机。
但世界的束缚岂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无形的规则之力开始反扑。
天空降下雷霆，劈向二人。大地之上仿佛出现了吸力，要将他们拉回。因果链条如锁链般缠来，要将他们重新绑在世界之中……
传鹰刀势一变。
刀从“慢”骤然转为“快”，快得超越视觉，超越感知，甚至超越时间。
一瞬间，他斩出了三千六百刀，每一刀都斩在一条无形的因果锁链上。
庞斑长啸一声。
啸声中，魔变领域轰然爆发，化作一个巨大的黑白漩涡。
漩涡旋转，将雷霆、吸力、因果锁链尽数吞入，而后——逆转。
将被吞食的规则之力逆转性质，反过来冲击世界本身的规则结构。
这是魔变无极的至高奥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更甚一筹。
两人的力量在这一刻开始质变。
方成眼中五太道光流转，他看到了——
随着二人力量攀升，他们所在的那片区域，开始与整个世界产生“存在层面的分离”。
这个世界就像一幅完整的画卷，而二人正试图将自己所在的那一小块画面“裁剪”下来，成为一幅独立的小画。
“以自身道境为剪，以毕生修为为力，强行裁剪存在。”方成明悟，“此法凶险至极，裁剪过程中稍有差池，便会形神俱灭，连存在痕迹都被彻底抹除。”
但二人已无退路。
力量继续攀升，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就是此刻！”传鹰暴喝，刀势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斩！”“变！”
刀光与魔域同时爆发。
传鹰的刀斩向自身与世界的最后一缕联系——那是“诞生于此界”的根本烙印。
庞斑的魔变领域扭曲到极致，将裁剪下来的那片存在强行“压缩”、“凝聚”、“升华”。
咔嚓——
无形碎裂声在规则层面响起。
二人所在的那片区域，彻底从世界中分离出来，化作一个直径十丈的“独立存在泡”。
泡外，是昆仑绝巅的云海山石。泡内，是一片混沌未分的原始状态。
而在独立存在的中心，一个漆黑的“点”正在形成。
它出现的刹那，整个独立存在泡开始向内坍缩。
“破碎虚空……”方成眼中光芒大放。
这个奇点并非天然存在，而是二人以毕生修为、纯粹武道真意、加上此界规则的反作用力，共同催生出的人造维度奇点。
它极不稳定，存在时间可能只有万分之一刹那。
但它确实是通往“他处”的门户。
传鹰与庞斑的身形已在奇点引力下开始崩解。
他们的肉身、神魂、武道真意，都在化作滋养奇点的养分。
二人却相视大笑。
“前路已开！”
“不负此生！”
下一刻，方成的身形从云海一步踏出，落入那个奇点之中。
奇点因他的进入剧烈震荡，几乎要崩溃。
传鹰、庞斑震惊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衫身影。
他们从此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气机，但直觉告诉他们——这是远超他们理解的存在。
方成并未停留，一步踏入奇点。
奇点吞没他的身影，随即坍缩、消失。
独立存在泡崩溃，昆仑绝巅恢复原状，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唯有一缕破碎虚空的刀意、一丝魔变无极的气息，残留在此界的天道之中，成为后世武者永远追寻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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