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清仪就醒了,她侧过身,看着身边熟睡的胤禛,晨光从窗缝漏进来,映着他安静的睡颜,这人平日里眉头总微微蹙着,睡着了才舒展开。
清仪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胤禛就在这时醒了,他眼睛还没全睁开,手先摸过来,碰到她的手臂才含糊地问:“怎么醒这么早?不舒服?”
“没有,”清仪转过身,“做了个梦,睡不着了。”
胤禛撑起身子看她:“什么梦?吓着了?”
清仪摇摇头:“算不上吓人,就是心里不踏实,梦见南边发了大水,水退后好多人病了,梦里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具体是哪儿,就记得那股味儿不太好闻。”
胤禛没立刻接话,他搂着她,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她的头发,半晌才说:“南边是有些地方前阵子闹了水患。”
“我就在想,”清仪抬眼看他,“水退了,那些淤积的脏东西若没清干净,天热起来,怕是容易生疫病。”
胤禛眉头蹙了起来,他是重生回来的,仔细回想,康熙四十四年南巡后,江南好像确实闹过时疫,死了不少人。
“你梦里,”他声音沉了些,“可有什么征兆?比如大概在哪儿?”
清仪做出思索的样子:“好像是带江字的地方?江水浑浊,岸边都是淤泥。”她顿了顿补充,“梦里还有个声音说,要防患于未然,得注重饮水洁净,还要疏导瘴气。”
胤禛沉默一会儿,忽然坐起身:“苏培盛!”
外头立刻应声,苏培盛推门进来:“爷?”
“更衣,”胤禛掀被下床,“让人去书房候着,再把陈太医请来,悄悄的。”
苏培盛一愣,看了眼清仪,忙低头:“嗻。”
清仪跟着起身:“爷这是要……”
“你那个梦,”胤禛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宁可信其有。”他转过身看她,“若真如你所说,现在防还来得及,等爆发了就晚了。”
他说得干脆,没半点犹豫,清仪心里微微一暖,走到他身边替他理衣领:“我就是个梦,爷就这么信了?”
胤禛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眼睛:“你说的,我都信。”
等胤禛去了前院,清仪叫来赵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没多久,赵嬷嬷捧来个小木匣,匣子里是她昨晚画的几张图样,简化到极致的净水符,真正的净水符需要灵力催动,凡人用不了。她改了好几遍,才改成这种只需照着纹路刻画在木牌上,置于水缸中便能缓缓净化水质,效果比不上法术,但预防普通疫病,够了。
前院书房里,陈太医已经到了,胤禛没废话:“南边水患后恐有疫情,你挑几个精干的,带上药材悄悄往江南走一趟。”
陈太医一惊:“王爷,疫情之说可有依据?”
“本王自有消息,”胤禛递过一张纸,“到了地方暗中查访,若有苗头按这法子处置。”
纸上写着清仪口述的防疫要则:清理淤泥、疏通沟渠、沸水饮用、病患隔离……条条清晰。
陈太医细看后神色凝重:“王爷,这些法子……”
“照做就是,”胤禛又递过净水符图,“找匠人刻木牌上分给百姓,置于水缸中,对外说是前朝防疫古方。”
陈太医仔细看图样,纹路古朴繁复,确实像古籍里的东西,他收起图样躬身:“下官明白了。”
“记住,”胤禛最后叮嘱,“此行隐秘,若有人问起,就说奉本王之命巡视河工后续。”
“是。”
陈太医退下后,胤禛又吩咐了几个粘杆处心腹,等所有人离开,天已大亮,苏培盛端早膳进来时,胤禛还在揉眉心。“爷,先用点吧?福晋特意吩咐熬了粥。”
胤禛这才起身:“福晋用过了?”
“用过了,刚还问起爷呢。”
接下来几日,雍郡王府一切如常,但朝堂上渐渐起了波澜,有人弹劾胤禛“私自调派太医南下,劳师动众,不知所谓”,折子递到康熙面前时,胤禛正在底下站着。
康熙看完抬眼:“老四,你怎么说?”
胤禛出列,神色平静:“回皇阿玛,儿臣翻阅旧档,见江南水患后常有疫情继发,故未雨绸缪,先派太医南下巡视,若无事只当寻常巡检;若有苗头可及时扑灭。”
“未雨绸缪?”有人冷笑,“王爷倒像能未卜先知了,江南如今风平浪静,何来疫情?这般兴师动众,岂非杞人忧天?”
胤禛转身看向那人,是八弟派系的御史,他淡淡道:“李大人所言极是,但为政者当思患预防,疫情若起,死伤是百姓;若不起,不过白跑一趟,两相权衡,本王选前者。”
“好一个思患预防!”又有人站出来,“可王爷擅自调派,可曾请示皇上?若人人都这般预’,朝廷法度何在?”
胤禛抬眼看向康熙,皇阿玛面上看不出喜怒,“儿臣确有擅专之过,”胤禛躬身,“请皇阿玛责罚,但事急从权,若层层上报恐误时机,儿臣愿承担所耗钱粮,并自请罚俸半年。”
朝堂静了一瞬,康熙终于开口:“老四。”
“儿臣在。”
“你派去的人到哪儿了?”
“应已至江浙。”
康熙嗯了一声:“既然已经去了,便让他们好好巡视,至于罚俸,便依你所请,日后若有此类事宜,需先奏报。”
“儿臣遵旨。”
退朝后,胤祥在宫门口拦住胤禛,一脸急色:“四哥,那些人分明找茬!你为何……”
“没事,”胤禛拍拍他肩膀,“预料之中。”
“可这罚俸……”
“半年俸禄而已,饿不死。”胤禛笑了笑,“他们越是这样,我越要看看南边会不会出事。”
若真出疫情,今日弹劾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若没出,那就当他白忙一场,回到府里已近黄昏,胤禛径直往正院走,看见清仪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书,目光却落在院中那几株含苞的牡丹上。
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唇角弯了弯:“回来了。”
“嗯。”胤禛走过去坐下。
赵嬷嬷端茶上来后退下,廊下只剩两人,清仪给他斟茶,轻声问:“今日朝上为难了?”
胤禛接过茶杯:“弹劾了几句,没什么大不了。”
“罚俸了?”
“半年。”胤禛说得轻描淡写,“不痛不痒。”
清仪沉默一会儿,低声说:“又让你为难了。”
胤禛转头看她,见她微垂着眼,心头一软,他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傻话,”他声音放柔,“你为百姓谋福,我在前朝为你开路,天经地义。”
清仪抬起眼,暮色里他的眼睛很亮,里头映着她的影子,“可是……”
“没有可是,”胤禛打断她,手指在她手背上轻摩,“清仪,从结成同心契那日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想护的人、想做的事,我都会替你扛着。”
他顿了顿又说:“况且你这是在救人,若真防住一场疫情,那是功德无量,我不过是挨几句骂罚点俸禄,算什么?”
清仪看着他,喉头有些哽,修行千年,她听过太多大道无情、因果不沾,可眼前这个凡间夫君对她说:你为百姓谋福,我为你开路。
“胤禛。”她轻声唤。
“嗯?”
“谢谢。”
胤禛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又说傻话。”
清仪靠在他肩上,闭眼感受他平稳的心跳和透过同心契传来的安稳气息,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梢的沙沙声,不知过了多久,胤禛忽然说:“清仪。”
“嗯?”
“等南边事了了,无论有没有疫情,咱们都去庄子上住几天吧。”他声音低低的,“就咱们一家,谁也不见,我陪你看花钓鱼,教孩子们骑马。”
清仪在他怀里点头:“好。”
“到时候你可不许再想这些烦心事,”胤禛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笑,“就好好歇着,当几天快活神仙。”
清仪唇角微扬:“我本就是神仙。”
“是是是,我的神仙福晋,”胤禛从善如流,“那神仙福晋可否答应小的,这几日好生养着?”
“知道了,”清仪应着,“爷也是,朝堂再忙也得顾着身子。”
“遵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天色全黑才起身进屋,晚膳后,胤禛照例陪清仪在院里走了走,等伺候她歇下才轻手轻脚去书房。
案头堆着文书和几封南方密报,胤禛一一翻开,陈太医那边还没有确切消息,只说在暗中查访,倒是粘杆处密报提到,江南某些村落近来有些水土不服病例,尚未成势。
胤禛放下密报揉眉心,他希望清仪的预感是错的,可心底又隐隐觉得或许是对的。若对了,今日朝上那些弹劾便是笑话,若错了……错了便错了吧。他拿起笔批阅文书,烛火跳动,将他伏案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夜渐深,而此时千里之外的江南,某个临水村落里,陈太医正带徒弟查看村中水井,月光下井水泛着浑浊。他想起怀中净水符图样和王爷嘱托,深吸口气对身边人说:“明日开始,照王爷给的法子,一处一处来。”
疫情会不会来,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些事做了总比不做好,就像王爷说的,思患预防,总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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