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方向的火光,如同一条妖异的赤练蛇,在紫禁城沉郁的暮色中狰狞扭动,映亮了半边天穹,也将养心殿外众人的脸色映照得明明灭灭。惊呼声、奔跑声、铜锣示警声、水桶碰撞声……各种杂音从那个方向潮水般涌来,瞬间打破了皇宫惯有的、死寂般的秩序。
雍正站在养心殿高阶之上,望着那冲天的火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却无半分慌乱,只有冰封般的寒意与滔天的怒意。他并未立刻冲向火场,而是猛地转身,对着紧随其后的苏培盛与几名御前侍卫,厉声下令,声音穿透嘈杂,清晰而冷酷:
“苏培盛,传朕口谕:着内务府总管即刻调集所有可用水龙、水桶,全力扑救坤宁宫火患,但务必优先保住正殿及重要典籍库房!着步军统领衙门立刻派兵封锁紫禁城所有宫门,许进不许出,没有朕的手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着粘杆处‘灰隼’,即刻带人控制火场周边,所有救火人员、围观宫人,逐一核验身份,发现形迹可疑、擅自靠近或企图传递物品者,立地拿下!再派人去火场,找到陆典仪,朕要立刻知道火起缘由、伤亡几何、纵火者何在!”
一连串命令,条理分明,优先级清晰,瞬间将因突发火灾可能导致的混乱压制在可控范围内。帝王的威严与决断,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嗻!奴才领旨!”苏培盛汗如雨下,连滚爬爬地跑去传令。
雍正这才看向身旁的舒兰,语气稍缓,但依旧凝重:“皇后,火场危险,你……”
“臣妾必须去。”舒兰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坤宁宫是臣妾的宫室,陆典仪是臣妾的人,火因起于毒害臣妾未遂。于公于私,臣妾都应在场。何况,”她迎着雍正审视的目光,补充道,“皇上亲临,足以稳定人心,震慑宵小。臣妾同去,更能安抚宫人,便于查问细节。”
她的理由充分,且眼神清明镇定,并无寻常女子的惊惶。雍正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反对,只道:“跟紧朕。”
两人不再多言,在一队精锐御前侍卫的簇拥下,快步向坤宁宫方向行去。沿途只见太监宫女们神色仓皇,奔走救火,但见圣驾亲临,皆慌忙跪伏避让,秩序并未大乱。
越靠近坤宁宫,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烟味便越浓。火光将宫门前的广场映得如同白昼,数条水龙正从附近水井和太平缸汲水,奋力向火焰最盛处——偏殿一侧的廊庑喷去。内务府总管、侍卫统领等人早已赶到,正在声嘶力竭地指挥。见到雍正和舒兰,慌忙上前见礼。
“火势如何?可有人伤亡?纵火者何在?”雍正劈头便问,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内务府总管颤声禀报:“回皇上,起火点是西偏殿通往茶水房的一段回廊,因帐幔、木质廊柱易燃,火势蔓延较快。幸发现尚早,救火及时,目前火势已得到控制,正殿及后殿无恙,也无人员伤亡报告。只是……只是那纵火的宫女秋菱,已被陆典仪当场拿下,现捆缚于前院,由粘杆处的弟兄看管。陆典仪……陆典仪为救火,手臂被落下的椽子擦伤,已简单包扎,正在那边协助清点物品。”
雍正和舒兰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前院角落里,一名穿着二等宫女服饰、发髻散乱、脸上带着烟灰血污的女子被反绑着跪在地上,嘴里塞着布团,旁边站着两名面色冷峻的粘杆处番役。不远处,陆典仪正指挥着几个太监从尚未被波及的殿内抢搬出一些箱笼文书,她左臂的衣袖被撕开一截,露出包扎的白布,隐隐渗出血迹。
舒兰心中一紧,快步走向陆典仪:“陆典仪,伤得可重?”
陆典仪见帝后亲至,连忙要行礼,被舒兰扶住。“娘娘,皇上,奴才无碍,皮外伤而已。”她脸色因烟熏和紧张有些发白,但眼神清明,语速很快,“火起时,奴才正带人例行巡查,发现秋菱鬼鬼祟祟从茶水房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可疑纸包。奴才上前盘问,她神色慌张,转身就跑,撞翻了廊下为夜间照明准备的烛台,引燃了垂落的帐幔。奴才一面命人救火,一面带人将她拿下。从她身上搜出了这个,”陆典仪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些淡黄色的粉末,“已让随行懂药理的公公初步辨认,疑似是番木鳖(马钱子)的粉末,毒性极烈。茶水房内,娘娘平日惯用的那套雨过天青瓷茶具中,残茶内也已检出此毒。”
舒兰接过纸包,看着那细腻的粉末,背脊窜上一股寒意。若非陆典仪巡查得勤,若非秋菱做贼心虚……后果不堪设想!
雍正的眼神已经冷得能将火焰冻结。他走到那被缚的宫女秋菱面前,番役立刻扯掉她口中的布团。秋菱吓得浑身发抖,涕泪横流,不住磕头:“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奴婢是被逼的!是有人抓了奴婢在宫外的弟弟,威胁奴婢若不下毒,就……就杀了他!那毒药和指令,都是通过……通过膳房采买张太监偷偷给奴婢的!”
“张太监何在?”雍正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旁边一名粘杆处档头立刻回禀:“皇上,已派人去拿了,但……方才混乱中,有人见到张太监往后花园水井方向去了,等我们的人赶到,只在水井边发现了他的一只鞋和……和一点挣扎痕迹,人已不见踪影,正在搜索。”
灭口!反应好快!舒兰心中一凛。这宫中的内应网络,远比想象的严密和狠辣。
就在这时,“灰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火光阴影处闪出,快步来到雍正面前,单膝跪下,手中捧着一个用布包裹的物件和一张明显被火燎烤过、边缘焦黑的纸条:“皇上,娘娘,‘悦来’客栈火场初步清理完毕。西南那伙人共七名,确系服毒自尽,所用毒药与宫中此毒相似。在他们首领身上,发现了这个。”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枚雕刻着完整狰狞兽纹的黑木令牌,比之前腰牌上的图案更复杂,“还有这个,是在燃烧的桌子下发现的,似乎是他临死前仓促写下。”
雍正接过那张焦黑的纸条。纸条不大,上面的字迹是用血匆匆写就,笔画扭曲,但尚可辨认。内容不多,却触目惊心:
“京城事败,画作有诈。木坤公子……乃替身。真身已……借贡品入宫。目标……非仅皇后。皇帝……大典……勿饮……”
后面的字被火烧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木坤替身?真身已借贡品入宫?目标非仅皇后?皇帝大典勿饮?”雍正一字一句地念出,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金砖上。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贡品?今日有何处贡品入宫?!”
苏培盛在一旁听得魂飞魄散,连忙掰着手指算:“今日……今日有广东巡抚进献的荔枝蜜、福建的岩茶、云南的木府……木府的年节贡品!”
云南木府!西南木氏土司!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木坤竟然玩了一出金蝉脱壳,真身混在年节贡使队伍里进了宫!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毒杀皇后,还包括皇帝!而“大典勿饮”……今日除了祭礼和宫宴,并无其他大典。宫宴!酒水!
“立刻封锁今日所有贡品存放处,查验所有贡品,尤其是云南木府所进之物!凡接触过贡品的人员,全部隔离审查!宫宴所有酒水、菜肴,重新检验,未经验证,一律不得呈上!”雍正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给朕搜!就算把紫禁城翻过来,也要找到那个木坤!”
命令如雷,层层传递下去。整个紫禁城,从救火的紧张,瞬间转为更令人窒息的、全方位的搜捕与戒严。
舒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分析着血书信息。“目标非仅皇后”……对方是想在宫宴上,同时对帝后二人下手?用什么手段?毒酒是最直接的,但经此一闹,对方必然知道下毒困难。如果不是毒……那“大典”还能指什么?今日除了宫宴,还有什么仪式性活动?
她忽然想起,按照往年惯例,龙抬头之日,皇帝在晚宴前,有时会举行一个简短的“鞭春牛”或“祈农”仪式,虽不隆重,但也算“大典”。仪式中,皇帝会象征性地饮用一杯“春酒”或“犁酒”……
难道……
她将自己的猜测低声告知雍正。雍正眼神一凛,立刻对“灰隼”道:“去查,今日宫宴流程,是否有‘鞭春’或‘祈农’环节?相关祭器、祭酒由何人准备、存放于何处?所有经手人,给朕一个不漏地查出来!”
“嗻!”
“灰隼”刚领命欲走,一名浑身湿透、满脸烟尘的粘杆处信使踉跄着奔来,嘶声喊道:“皇上!江南……江南八百里加急!李卫李大人战报!”
终于来了!雍正一把夺过信使手中密封的铜管,迅速打开,取出战报,与舒兰一同观看。
战报上李卫的字迹带着一股沙场特有的凌厉杀气:
“……臣于二月初二酉时,于太湖落星渡发动总攻。逆首沈世钧及其核心党羽十七人悉数成擒,负隅顽抗之死士四十三人尽诛。其所设镜阵机关已被我部捣毁,当场揭穿其伪造天象之骗局,围观士绅百姓幡然醒悟,群情激愤。西南木氏所派之副使木磬(木坤之弟)及随从六人顽抗被杀。缴获其与‘明镜会’往来密信、账册、兵器若干。江南‘明镜会’主要巢穴已被捣毁,残余正在清剿。此役,我军伤二十七人,亡九人。逆党江南根基已毁,大局定矣!臣李卫谨奏。”
江南大捷!沈世钧落网!西南木磬伏诛!
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雍正紧握战报,指节发白,长长吐出一口胸中浊气。江南的雷,终于劈开了迷雾,斩断了“明镜会”最重要的臂膀!
然而,京城与宫中的阴云,却因木坤真身潜入和血书警示,变得更加浓重险恶。外患暂除,内忧却升至顶点!
“好一个李卫!”雍正将战报递给舒兰,目光重新投向坤宁宫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光,以及更远处那被重重宫墙包围、此刻正被严密搜索的紫禁城深处,声音冷彻骨髓,“江南的账,朕稍后再与他细算。现在,给朕把宫里这只最大的老鼠,揪出来!”
他转身,看着舒兰,语气斩钉截铁:“宫宴照常举行。朕倒要看看,这个木坤,还有宫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有多少花样!”
舒兰迎上他的目光,重重点头。恐惧无用,唯有直面。火已燃起,那便在这火光与鲜血中,将所有的阴谋与背叛,烧个干干净净!
坤宁宫的火势渐弱,但紫禁城内的另一场猎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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