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公主所的书房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紫檀木书案一字排开，淑和公主与几位伴读正襟危坐，手里捧着《女诫》，跟着夫子的声调诵读。
清婉公主凌清婉坐在最前头，小小的身子裹在粉绿色的宫装里，脚丫子还够不着地面，晃悠着悬在半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的落在书页上，却是没有跟着诵读。
女夫子讲起书来慢条斯理，声调平稳得像潭静水：“‘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孩童，忽见清婉眼神发直，嘴角还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便轻轻咳嗽一声：“清婉公主。”
凌清婉没听见，小脑袋还微微歪着，仿佛在看什么热闹。
她方才趁着夫子转身写板书的功夫，悄悄用了那手“本事”——「监控」
今日一早听说莞嫔要封妃，她可不觉得莞嫔能顺利封妃，于是乎，趁着读书的空档，便将那“监控”的视线投去了景仁宫的方向。
这一看，可把小丫头看呆了——
先是见莞嫔穿着绯红色的衣裳，好看得像画上的人，可没一会儿，大胖橘就发了好大的脾气，指着衣裳说些她听不懂的话，皇后娘娘跪在地上哭，莞嫔娘娘也瘫在那儿……
那场面比戏台上的还热闹，她忍不住抿着嘴笑，早把念书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清婉公主！”夫子的声音又提高了些，带着几分严厉。
淑和公主悄悄碰了碰清婉的胳膊，她这才猛地回神，茫然地抬头：“啊？夫子？”
书房里淑和的伴读们都忍不住低头偷笑，而凌清婉的伴读们眼中满是担忧——
若是夫子当真要责罚，可不会责罚这位天之骄女，自己这些伴读，不就是替公主受罚的吗？
凌清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是大胖橘和华胖胖最疼爱的小公主，连太后与皇后都常被自己逗乐，夫子们素来对她多有纵容，这还是头一回被当众点名。
当真丢人了…
夫子放下手里的戒尺，沉声道：“方才讲到‘妇德’，公主以为，何为妇德？”
清婉眨巴着眼睛，脑子里还残留着景仁宫的混乱场面，哪里想得起来《女诫》里的句子？
她抓了抓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脆生生道：“妇德……是不是不能穿别人的衣裳？”
这话一出，伴读们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淑和公主又气又急，瞪了她们一眼，才对清婉小声道：
“不是的，夫子问的是……”
“肃静！”夫子皱着眉打断，目光落在清婉脸上：“公主这话，何出此言？”
清婉被问得一愣，才想起自己说漏了嘴。
她慌忙摆手：“没、没什么！臣妾……我是说，我听宫里的嬷嬷讲的，穿别人的衣裳不吉利……”
夫子显然不信，却也知道这位小公主身份金贵，不好深责，只叹了口气：
“《女诫》言‘妇德’，首重娴静。公主身为金枝玉叶，更该潜心向学，岂能上课走神，还胡思乱想些旁门左道？”
他拿起戒尺，在书案上轻轻敲了敲，“罚公主抄写《女诫》三遍，明日交给老夫。”
这是凌清婉第一次挨罚，小嘴巴立刻撅了起来，眼圈也红了。
并不是委屈，而是觉得丢了人…
看着夫子严肃的脸，又不敢顶嘴，只能耷拉着脑袋应道：“是……清婉知错了。”
下学的时辰一到，伴读们收拾着书卷散去，淑和公主走到清婉身边，见她还对着那本《女诫》发呆，便柔声道：
“清婉妹妹，别难过了，夫子也是为你好。”
清婉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嗯…姐姐…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
正说着，云芝见清婉一直不出去，便进来接清婉，见她闷闷不乐，便问：
“清婉公主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了？”
清婉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云芝姑姑，清婉被夫子罚了，还要抄书。”
回到翊坤宫，皇贵妃正在看账册，见清婉耷拉着脑袋进来，便放下账册：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本宫的小公主了？”
清婉扑进她怀里，带着哭腔把书房的事说了一遍，有些羞赧道：“清婉丢脸了。”
皇贵妃抱起凌清婉：“夫子罚你，是因你上课走神了，是怕你心思不放在正途上，知道吗？”
她替清婉擦去眼泪，“抄书就抄书，额娘陪着你。”
凌清婉点点头：“对，抄书就抄书，明儿清婉把抄的书交给夫子，还是好孩子！”
皇贵妃笑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这才是乖孩子。”
晚膳时，皇帝来了翊坤宫，见清婉捧着本《女诫》在抄写，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便问：
“这是怎么了？咱们的小公主怎么还罚抄书了？”
清婉见了大胖橘，只小声道：“是清婉上课走神了。”
皇贵妃在旁笑道：“这丫头，不知看什么入了迷，被夫子点名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夫子点名，有些不自在了。”
皇帝拿起清婉抄的字，虽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很认真，便笑道：
“罚得好！咱们清婉是公主，更要知书达理，往后可得好好听讲。”
他从袖中摸出块玉佩：“抄完了这个给你玩。”
清婉眼睛一亮，立刻忘了委屈，捧着玉佩道：“谢谢皇阿玛！清婉一定好好抄！”
入夜，清婉趴在桌前抄书，年世兰坐在旁边做针线。烛光下，小姑娘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
皇贵妃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噙着笑，心里却在盘算着白日里的事——
莞嫔封妃不成反被禁足，皇后这步棋走得真是利落，只是不知，这盘棋接下来会怎么走。
清婉抄完最后一个字，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把书卷递给额娘：“额娘你看，清婉抄完了！”
皇贵妃接过，故作严肃地检查了一遍，点头道：“不错，明日交给夫子，她定会夸你。”
她把玉佩递给女儿：“你皇阿玛奖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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