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
很轻很轻的,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又像贴在耳边呢喃。
那调子芙宁娜听过——昨天刚来时,就是这歌声把她引进了这片花海。
但这次不一样。
声音更近了。
近到每一个颤音都能听清,近到吐息仿佛就拂在耳廓。
温温热热的,带着某种清冷的、像月光浸过的花香。
还有……触感。
不是花瓣的柔软,不是月灵光团的微凉。
是更实在的,带着体温的,有弹性的……支撑感。
她的头枕着什么很舒服的东西,那东西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偶尔有纤细的手指拂过她的发梢,把碎发别到耳后。
指尖划过头皮时带来细微的麻痒,让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
然后她闻到了。
很淡的香气。
不是花朵的甜,也不是草木的青涩。
是更空灵的,像夜晚露天放久的丝绸沾染了露水,又像陈年的月光在银器上凝出的霜——清冷,但底下藏着一点点几乎察觉不到的暖意。
芙宁娜皱了皱鼻子,迷迷糊糊地想翻个身——
然后她僵住了。
头下枕着的不是花瓣,不是草地。
是腿。
温热的、柔软的、属于某个人的腿。
而那轻柔的歌声,正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芙宁娜的眼睛猛地睁开。
视线里是白蓝相间的裙摆布料,再往上,是纤细的腰肢,平坦的小腹,然后是——
哥伦比娅垂下的脸。
面纱依旧覆着,眼睛依旧闭着。
可芙宁娜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透过那层薄薄的眼睑“看”着她。
那双抚弄她头发的手没有停下,指尖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发丝。
“醒了?”
歌声停了,换成平静的问候。
芙宁娜像被烫到一样弹了起来!
她几乎是蹦着往后退,脚跟绊到花丛,踉跄两步才站稳。
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朵尖都烧了起来。
“我、我我我——我怎么会在——”她语无伦次,手指胡乱指着哥伦比娅的腿,又指指自己,最后捂住了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真的!”
太羞耻了!
在别人的腿上睡着了!还枕了那么久!还被摸头了!
这比在至冬宫被册封成执行官还让她难为情!
哥伦比娅缓缓收回手,指尖在裙摆上轻轻蹭了蹭。
她依旧坐在那棵树下,姿势没变,仿佛刚才被当了一整晚人肉枕头的人不是她。
“你睡得很沉。”她说,“月灵们把你挪过来的。它们觉得那样你会更舒服。”
芙宁娜的脸更红了。
那两个小家伙!
等、等一下——月灵有那么大劲儿能搬动她?!
“谢、谢谢……”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麻烦你了……我这就走,不打扰了……”
她转身就想逃。
可哥伦比娅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走?”
芙宁娜顿住脚步。
“你知道怎么走吗?”哥伦比娅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还是说,你又想像昨天那样,随便打个响指,把自己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芙宁娜咬了咬嘴唇。
她确实不知道。
昨天传送到这里纯属意外,现在要离开,她连该往哪个方向想都不知道。
“我……”她绞着手指,“我会想办法的……”
“办法就是再掉进一次冰湖,还是再被两个执行官围堵?”哥伦比娅的声音依旧平静,可话里的内容却让芙宁娜脊背发凉。
她...知道?
她慢慢转过身。
哥伦比娅已经站了起来。
她赤足悬浮,月牙底座缓缓旋转,面纱下的脸正“看”着她。
“我是女皇陛下派来的。”
这句话说得很轻,可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芙宁娜心上。
“前两位执行官你都见到了吧?”哥伦比娅继续说,「队长」和「博士」,很强大,对不对?”
芙宁娜的手指开始发抖。
“那...我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
周围的花,变了。
不是一株两株,是整片花海。
那些冰蓝色的、新月形状的花朵,从边缘开始迅速褪去蓝色,染上一种刺目的、仿佛鲜血凝固般的深红。
红色像瘟疫一样蔓延,眨眼间就吞没了整个庭院,一直扩散到视线尽头的雾气边缘。
红色的花海在无声摇曳,花瓣上的月光光点变成了暗红色的星芒,一闪一闪,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而站在花海中央的哥伦比娅,依旧闭着眼,面纱洁白,六翼头饰在红光中泛着妖异的光泽。
芙宁娜连退了三步,脚跟踩进花丛,差点跌倒。
她看着那片血红的花海,看着那个悬浮在中央的、仿佛月神降罚般的身影,心脏跳得快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第三席……
愚人众执行官第三席……
她怎么会忘了呢?怎么会因为对方几句“想回家”的梦话,就放松警惕呢?怎么会觉得这个人无害呢?
就在她几乎要转身逃跑的瞬间——
哥伦比娅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空灵的,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
然后,周围的花,开始褪色。
红色像潮水般退去,从深红变回浅红,再变回粉蓝,最后恢复成最初的冰蓝色。
整个过程只用了两三秒,快得像是幻觉。
花海又变回了那片静谧的、月光般柔和的蓝。
哥伦比娅赤足下的月牙底座转了个圈。
“呵呵。”她笑着说,“吓唬你的。”
芙宁娜呆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吓、吓唬?
刚才那恐怖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红色花海……是吓唬?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还在抖,“你开玩笑?”
“嗯。”哥伦比娅点点头,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看你太紧张了,帮你醒醒神。”
芙宁娜:“……”
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松口气。
最后,她选择转身,头也不回地往花海边缘走。
“我走了!”她丢下这句话,抬起手,拇指和中指用力摩擦——
“请等一下。”哥伦比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芙宁娜没回答。
她只是闭上眼,脑子里拼命想:枫丹,沫芒宫,歌剧院,白淞镇,露景泉——随便哪里都好,只要是枫丹,只要能离开这里——
啪。
响指清脆。
她的身影在蓝色花海中消失了。
哥伦比娅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芙宁娜消失的地方。
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真能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是不是就不用经历那种痛苦了呢?”
她抬起手,指尖抚过面纱边缘。
刚才那一瞬间,花海变红的时候——
她确实动过那个念头。
……(我是莫得感情的省略号——)
遥远的帕哈岛。
这里的景色和银月之庭完全是两个极端。
没有花,没有月光,没有柔软的草地和静谧的庭院。
只有钢铁。
巨大的飞碟状营地坐落在岛屿,表面覆盖着冰冷的金属装甲,各种管道和线缆裸露在外,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营地内部,一间简洁到近乎空旷的房间。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金属圆桌,两把椅子。
桌上放着一套白瓷茶具,茶壶里飘出淡淡的红茶香气。
「木偶」桑多涅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她依旧穿着那身带有机械装饰的深色衣裙,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造型诡异的傀儡玩偶。
她没有碰茶杯,只是用空洞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同伴。
阿蕾奇诺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她穿着朴素的灰色衣袍,颈间的火元素神之眼在顶灯的冷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她端着一杯茶,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红茶表面微微晃动的倒影。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营地外部机械运转的嗡鸣,还有茶水偶尔从壶嘴滴落的细微声响。
“你不后悔吗?”
桑多涅忽然开口。
她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像在念一句无关紧要的台词。
阿蕾奇诺没有抬头。
“后悔什么?”
“骗她。”桑多涅说,“从一开始就是。接近她,保护她,带她来至冬,看着她被册封,看着她逃跑——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对吗?”
阿蕾奇诺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轻轻放下茶杯,瓷器与金属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
“一切都是为了女皇。”她说,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真理,“女皇的意志,就是至冬的意志,也是我的意志。”
“那她呢?”桑多涅问,傀儡玩偶在她怀里微微动了动,“那个水神。在你眼里,她是什么?”
阿蕾奇诺垂着眼睑。
灰发下的红瞳深处,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然后她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她……”
“无足轻重。”
四个字。
轻飘飘的,却像最锋利的冰锥,钉死在空气里。
桑多涅看着她,空洞的眼睛里映不出任何情绪。
就在这片沉默即将蔓延开的时候——
房间中央,圆桌旁的空地上。
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
不是传送法阵的光芒,不是元素力的波动,是更诡异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开一条缝的违和感。
然后,一个人影凭空出现。
蓝白渐变的长发,异色瞳,湿漉漉的蓝黑色礼服裙——
芙宁娜。
她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圆桌旁——正好坐在那把空着的、原本可能属于某个未来访客的金属板凳上。
手里的响指余韵似乎还在空气里残留着微弱的震颤。
她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
看到了阿蕾奇诺。
看到了桑多涅。
看到了桌上冒着热气的红茶。
也看到了阿蕾奇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真正的错愕。
空气。
悄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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