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道遁光撕裂夜幕，将青霖谷的灯火辉煌远远抛在身后。夜风凛冽，吹拂着众人的衣袂，却吹不散心头的凝重。
余小天飞在队伍最前方，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尽可能地向四周蔓延开去，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他的《混元先天经》悄然运转，法力在经脉中奔腾不息，与天地灵气的感应远超同阶，这使得他的神识探查范围和对危险的预知能力都大大增强。
柳萱紧随其后，她的目光不时落在余小天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背影上。这个数月前还只是外门弟子、需要她暗中照拂的少年，如今却已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甚至被副宗主委以如此重任。他的成长速度，快得令人心惊，也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她紧了紧背后的长剑，心中暗道：此行凶险，定要护他周全。
其余八名执法殿弟子，则是沉默地跟在后面。他们久经战阵，深知此次任务非同小可，无人敢有丝毫大意。队伍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有遁光破空的呼啸声不绝于耳。
流云门位于青霖谷东南方向约三千里外，以他们筑基期的遁速，星夜兼程，也需一日夜方能抵达。途中会经过几片荒芜的山脉和一处名为“黑水沼泽”的危险地带，那里是妖兽和劫修经常出没的区域。
“余师弟，”柳萱加速飞至余小天身侧，传音道，“根据情报，遇袭地点在距离流云门不到百里的‘落鹰涧’。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实是设伏的理想地点。”
余小天点了点头，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林：“柳师姐，你觉得，幽冥殿为何选择在那个时间点，袭击一支明显是去接收流云门的先遣队？”
柳萱沉吟道：“无非两种可能。一是警告和挑衅，打击联盟士气，让其他观望势力不敢轻易加入。二是……流云门本身就有问题，他们袭击先遣队，是为了杀人灭口，或者阻止我们与流云门接触。”
“师姐所言极是。”余小天道，“我更倾向于后者，或者两者皆有。幽冥殿行事虽然嚣张，但并非无脑之辈。选择在联盟刚刚成立、万众瞩目之时动手，风险极大，必然有不得不为的理由。流云门，很可能就是关键。”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若流云门早已被幽冥殿渗透甚至控制，他们假意加入联盟，实则作为内应。而我们的先遣队前去接收，很可能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才招致灭口之祸。那张血字纸条，既是挑衅，也可能是一种误导，让我们以为这只是一次单纯的恐吓行动。”
柳萱美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余师弟心思缜密。如此看来，我们此去流云门，不仅要调查遇袭现场，更要小心流云门本身。说不定，那里已经布好了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所以，我们不能直接前往流云门山门。”余小天果断道，“先在落鹰涧彻底勘察现场，然后隐蔽接近流云门外围，暗中观察，确认安全后再做打算。”
“正该如此。”柳萱表示同意。
两人商议已定，便将计划简要告知了身后队员。队员们听闻后，对余小天的谨慎和谋略又高看了一眼。
一夜无话。次日正午，队伍有惊无险地穿过了黑水沼泽的外围区域，期间只遭遇了几波低阶妖兽，都被轻易解决。傍晚时分，远方天际出现了一片连绵起伏、如同被巨斧噼开般的险峻山峦。
“前面就是落鹰涧了。”柳萱指着那片山峦说道。
众人精神一振，同时也更加警惕。余小天示意大家降低遁速，收敛气息，借助云层和山势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落鹰涧靠近。
越是接近，一股澹澹的血腥味和阴冷死寂的气息便越是清晰。空气中还残留着混乱的灵力波动，显示这里不久前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终于，众人降落在一处距离涧口尚有数里之遥的山头上。放眼望去，落鹰涧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疤，两侧峭壁陡峭，怪石嶙峋，涧底幽深，隐约可见乱石堆积。
余小天双目微闭，将神识凝聚成线，小心翼翼地探向涧内。片刻后，他脸色凝重地睁开眼。
“如何？”柳萱问道。
“涧内有很强的死气和怨念残留，战斗痕迹非常激烈，岩壁上有大量法术轰击和利器噼砍的印记。”余小天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一名执法殿弟子失声道，“全军覆没，怎么可能连一具尸体都没有？难道被妖兽……”
“不是妖兽。”余小天摇头，“现场没有妖兽啃噬的痕迹，也没有拖拽尸体的迹象。更像是……被人刻意收走了。”
这个发现让众人心头更沉。收走尸体，是为了掩盖什么？是怕我们从尸体上查出凶手的功法特征？还是……另有他用？联想到幽冥殿那些邪恶的炼尸、炼魂手段，一股寒意从众人心底升起。
“下去看看，大家小心戒备。”余小天下令。
十人呈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降落到涧底。脚下的碎石中，还能看到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以及一些碎裂的法器碎片和符箓灰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余小天蹲下身，用手指沾起一点带有血迹的泥土，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又运转法力仔细感知。
“除了我们三方弟子的灵力残留，还有至少三种不同的阴邪灵力气息。”他沉声道，“一种冰冷死寂，带有强烈的尸煞之气；一种诡谲多变，擅长侵蚀神魂；还有一种……炽烈霸道，却透着一种邪异的吞噬感。”
他看向柳萱：“柳师姐，你能辨认出这些气息的来源吗？”
柳萱也仔细感知了一番，脸色难看地摇头：“尸煞之气像是幽冥殿常见的‘幽冥炼尸诀’，侵蚀神魂的可能是‘百鬼噬魂大法’之类的邪功，但第三种……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气息，看似炽阳，实则至邪。”
余小天心中一动，那种“炽烈霸道却透着邪异吞噬感”的气息，让他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与当初在戈壁据点感受过的“墟界”气息，以及那黑袍金丹修士的力量有某种相似之处，但又有所不同。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忽然，他走到一处看似普通的岩壁前，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岩石上。《混元先天经》的法力缓缓注入。
嗡！
岩壁上，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波动一闪而逝！
“这里有微弱的空间法术残留！”余小天低喝道。
众人闻言，立刻围了上来。柳萱也尝试感应，却摇了摇头：“我感知不到，这波动太隐晦了。”
余小天的神魂经过多次淬炼和《混元先天经》的滋养，感知远超常人。他确信自己没有感应错。
“凶手中，有人精通空间之术，或者动用了空间类的法宝符箓。”余小天语气肯定，“他们很可能利用空间手段瞬间出现，发动袭击，得手后又迅速利用空间手段撤离，所以才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让我们的人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出。”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但也让情况变得更加棘手。拥有空间能力的敌人，来无影去无踪，极难防范和追踪。
“能追踪到空间波动的去向吗？”一名弟子问道。
余小天摇了摇头：“波动太微弱，而且过去了一段时间，早已消散在天地间，无法追踪。”
调查陷入了僵局。现场除了确认战斗惨烈、敌人强大且拥有空间手段外，并没有直接指向凶手的铁证。
就在这时，余小天怀中的那枚代表青霖谷真传弟子身份的玉符，忽然轻微震动起来。他取出玉符，神识沉入，脸色微微一变。
“宗门紧急传讯。”他看向柳萱和众人，“就在我们离开后不久，联盟收到密报，称流云门门主‘云逸真人’昨日曾秘密离开山门，行踪诡秘，至今未归。而留守的流云门长老，则对外宣称门主闭关，禁止任何人打扰。”
消息来得突然，却又似乎在印证着他们的猜测。
流云门门主在这个敏感时刻秘密离开？留守长老隐瞒消息？
余小天与柳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流云门的疑云，越来越重了。
“看来，我们必须要亲自去流云门看一看了。”余小天收起玉符，目光投向落鹰涧的出口方向，那里，正是流云门所在。
夜色，再次降临。山风穿过落鹰涧，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亡魂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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