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霖古界的过程，比进入时更为沉寂。木桓长老以秘法，将陆凡送至一处世界壁垒的隐秘裂隙。没有告别，只有一道复杂而带着些许祝福的目光。陆凡最后回望了一眼那颗在感知中已化为纯粹翡翠色、与周遭虚空彻底隔绝的星辰，毅然转身，投入了冰冷、死寂的无尽虚空。
周身再次被虚无与混乱的能量包裹，但与之前漫无目的的漂泊不同，此刻的他，有了一个明确而沉重的目标——变强，解决印记，然后回去接清秋。
祖木的封印确实起到了效果，丹田内那道太虚道尊的印记如同陷入沉眠，不再散发令人不安的波动。这让他得以稍微喘息，但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封印松动，或者他再次引动过于强大的力量，那如影随形的窥视必将再次降临。
他握着那枚翠绿的祖木之叶，其中蕴含的勃勃生机与这片死寂虚空形成鲜明对比。树叶微微指引着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有生命世界的模糊感应，但这感应极其遥远，缥缈不定。
虚空之中，时间与空间都变得模糊。陆凡依靠着寂灭道胎对能量的微弱汲取和自身强横的肉身硬撑，朝着树叶指引的方向艰难前行。他不敢轻易动用力量飞行，那会加速消耗，也可能触动封印。大部分时间，他如同一条沉默的鱼，在虚无的洋流中随波逐流，只在必要时才调整方向。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数月，或许数年。
就在他心神因漫长孤寂的漂流而渐生疲惫之时，前方极远处的虚无中，一个极其不协调的黑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并非星辰，也非大陆碎片。随着距离缓慢拉近，那黑点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艘船！
一艘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苍白巨骨构筑而成的古船！
骨舟极其庞大，堪比山岳，船体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与战斗留下的破损，巨大的桅杆已然折断，残破的、仿佛由阴影编织而成的船帆无力地垂落。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没有任何动力，如同一个巨大的、死去的生物残骸，散发着比虚空本身更加浓烈的死寂、古老与不祥。
更让陆凡心悸的是，从那骨舟之上，他感受到了一种与永夜鬼域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原始的归墟气息！仿佛这艘船，并非航行在星海，而是航行在万物的终结之河上。
“归墟……的造物？”陆凡瞳孔微缩，立刻全力收敛自身气息，甚至将寂灭道胎的波动都压制到最低，如同化为一颗虚空尘埃。这艘骨舟给他的感觉，远比永夜鬼域更加危险。
他本想绕行，但祖木之叶在此时，竟微微发烫，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指向那骨舟的牵引感！
“嗯？”陆凡心中惊疑不定。充满生机的祖木之叶，为何会对这代表终结的归墟骨舟产生反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这无尽虚空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线索，都可能关乎前路。他沉吟片刻，决定小心靠近探查。
越是靠近，那股令人灵魂冻结的归墟死寂之意便越是浓郁。骨舟的巨大超乎想象，靠近了看，更能感受到那股横跨万古岁月的苍凉与悲怆。船体上那些巨大的骨骼，依稀能辨认出某些早已灭绝的远古神魔的特征。
他绕着骨舟残骸小心翼翼地飞行，最终在船体一侧，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似乎是某种恐怖力量强行撕裂所致。破洞之内，幽暗深邃，仿佛通往巨兽的腹腔。
祖木之叶的牵引感，正是从这破洞之内传来。
陆凡深吸一口气，将镇元断枪握在手中，寂灭道胎处于随时可爆发的临界状态，这才悄无声息地飘入破洞之中。
骨舟内部，并非想象中的船舱结构，而是一片更加广阔、扭曲的黑暗空间。这里仿佛是一个独立的、濒临崩溃的小世界。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各种奇异生物的苍白骨骸，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归墟之力和一种……凝固了万古的不甘与执念。
他顺着祖木之叶的指引，在这片骸骨之海中艰难前行。最终，在空间的中心，他看到了光源——
那是一盏灯。
一盏悬浮在半空、由某种暗金色头骨雕琢而成的古灯。
灯盏之中，没有灯油，也没有灯芯，只有一小簇幽白色的、静静燃烧的火焰。
那火焰，散发出陆凡从未感受过的、极致的归墟本源气息，仿佛是一切终结的具象化。然而，在这纯粹的终结火焰核心，陆凡却凭借混沌道胎的敏锐感知，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到极致、几乎不可察觉的……生命灵光！
正是这丝生命灵光，与祖木之叶产生了共鸣！
这怎么可能？在代表万物终结的归墟核心，竟孕育着一丝生命的火花？
就在陆凡为这不可思议的景象而震撼时，一个沙哑、疲惫、仿佛从万古之前传递而来的意念，缓缓自那盏头骨古灯中响起，回荡在这片死寂的骸骨空间：
“混沌……的气息……还有……令人厌恶的……太虚印记……”
“后来的执炬者……你……亦是为追寻‘彼岸’而来么……”
“还是说……与吾等一样……皆是……迷失在归途的……残骸……”
随着这意念的响起，那盏头骨古灯微微转向了陆凡的方向，那簇幽白色的火焰，无声地跳动着。
（第16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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