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者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摩擦,在冰窟中激起层层回音。
他缓缓起身,冰蓝道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四周冰壁都凝结出新的冰晶。那双燃烧着幽蓝冰焰的眼眸,毫无感情地锁定王云鸿二人。
“化神初期……”苏清音脸色发白。元婴与化神,一境之差,天壤之别。即便王云鸿能越阶而战,但面对真正的化神修士,胜算渺茫。
王云鸿却神色平静,拱手道:“晚辈王云鸿,为炼妖壶部件而来。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夫玄冰子,玄冰宫最后一任宫主。”老者声音毫无波澜,“三千年前,炼妖宗余孽携壶盖逃至此地,被我镇压于宫中。你想要壶盖,需胜过我手中冰魄剑。”
他抬手虚握,一柄通体冰蓝、晶莹剔透的长剑凭空浮现。剑身散发出的寒意,让整个冰窟的温度再降三成。
“前辈镇守此地三千年,想必是为守护壶盖不落入恶人之手。”王云鸿道,“晚辈并非恶徒,炼妖壶亦认我为主。前辈何不成全?”
玄冰子眼中冰焰跳动:“认主?那就证明你有资格执掌炼妖壶。若连老夫这一关都过不了,谈何守护至宝?”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
明明只是简单一步,却缩地成寸,瞬间出现在王云鸿身前,冰魄剑直刺眉心!
快!快到连残影都没有!
王云鸿瞳孔骤缩,星遁术本能施展,身形化作星光暴退。
“嗤——”
剑尖擦着鼻尖掠过,带起的剑气将他护体神光撕开一道口子,脸颊渗出血珠。
好险!
若非他反应够快,这一剑已要了他的命。
“身法不错。”玄冰子语气依旧平淡,“但还不够。”
他剑势一变,冰魄剑横扫,剑光化作漫天冰晶风暴,将整个冰窟笼罩。
每一片冰晶都蕴含着化神级的寒意与剑意,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冻结。
“小心!”苏清音急喝,古琴连弹,音波化作青色屏障挡在身前。
但冰晶风暴太过恐怖,音波屏障仅仅支撑了三息便破碎。她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冰壁上,喷出一口鲜血,鲜血落地瞬间冻结成红冰。
“苏师姐!”王云鸿心中一紧。
“管好你自己。”玄冰子剑指王云鸿,“若分心,下一剑你便死了。”
王云鸿眼神一厉。他知道,不拿出真本事,今日别说取壶盖,连命都要留在这里。
星陨剑在手,星辰剑意全力爆发。同时,《炼妖真经》运转,炼妖之力灌注剑身。
“星陨·炼妖斩!”
一道融合了星辰破灭之力与炼妖之力的灰白剑光斩出,所过之处,冰晶风暴竟被强行破开一条通道。
“哦?”玄冰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炼妖之力……你果然得了炼妖真传。”
他不再留手,冰魄剑高举,剑身绽放出刺目蓝光。
“玄冰剑诀——冰封千里!”
一剑斩落,冰蓝剑光化作万丈冰川,冻结一切,连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王云鸿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凝固,灵力运转迟滞了十倍。这是法则层次的压制,绝非元婴修士能抗衡。
“壶天之影!”
危急时刻,他毫不犹豫动用了壶天的承诺。
炼妖壶虚影在身后浮现,壶口清光大放,一个三寸高的灰白虚影从中走出,正是壶天!
壶天虚影抬手一指。
“破。”
轻飘飘一个字,万丈冰川竟寸寸崩碎,化作漫天冰屑。
玄冰子脸色终于变了:“壶天之灵……你竟唤醒了他!”
壶天虚影看向玄冰子,声音淡漠:“玄冰小子,三千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玄冰子竟恭敬行礼:“见过壶天前辈。当年若不是前辈指点,晚辈也无法突破化神。”
“既认得吾,便该让路。”壶天道,“此子乃吾宿主,有资格执掌炼妖壶。”
玄冰子沉默片刻,摇头:“前辈恕罪。晚辈受人所托,镇守壶盖三千年,需考验宿主实力。壶天前辈可挡我一剑,但接下来的考验,需他自己闯。”
壶天虚影看向王云鸿:“你意下如何?”
王云鸿深吸一口气:“晚辈愿闯。”
“好。”壶天点头,“吾之力量只能显化片刻,接下来靠你自己了。”
虚影消散,回归炼妖壶。
玄冰子收起冰魄剑:“壶天前辈既认可你,老夫便不再以修为压你。接下来的考验,无关修为,只看心性与悟性。”
他指向玄冰宫大门:“宫中有三关。第一关‘寒冰炼心路’,考验道心;第二关‘玄冰悟道碑’,考验悟性;第三关‘冰魄试炼场’,考验实战。三关皆过,壶盖自现。”
王云鸿看向苏清音,她已服下丹药调息,伤势稳住。
“苏师姐,你在此等我。”
苏清音点头:“小心。”
王云鸿推开玄冰宫大门,踏入其中。
门内是一条冰晶长廊,廊壁透明,映出无数幻影——有他年幼时在家族修炼的场景,有登天梯时的艰难,有玄元境的厮杀,有家族遭劫时的愤怒……
“寒冰炼心路,会显化你心中执念、恐惧、欲望。”玄冰子的声音在廊中回荡,“唯有道心坚定者,方能通过。”
幻影中,出现一个画面:王云鸿成就化神,威震九川,王家成为顶级世家,万宗来朝。但代价是,他为了修炼资源,屠灭了无数宗门,双手沾满鲜血。
“这是你的欲望——权势、力量。”玄冰子道,“若为此迷失,道心便毁。”
画面又一变:王云鸿突破失败,修为尽废,王家被仇敌覆灭,族人惨死,他沦为乞丐,在风雪中冻毙。
“这是你的恐惧——失败、失去。”玄冰子继续道,“若为此退缩,道心便崩。”
王云鸿看着这些幻影,眼神却始终清明。
“权势力量,我所欲,但不会不择手段。失败失去,我所惧,但不会因此退缩。”
他一步步向前,声音坚定:“我的道心,便是守护家族,追求长生,问鼎大道。此心不改,此志不移。”
话音落下,所有幻影破碎,冰晶长廊尽头出现一道光门。
第一关,过。
穿过光门,来到一座冰晶大殿。
殿中矗立着九座冰碑,每座冰碑上都刻满玄奥符文,散发出不同的大道韵律。
“玄冰悟道碑,记录九种大道真意——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星辰。”玄冰子道,“限时一个时辰,参悟任意三碑,悟出真意雏形,即可过关。”
王云鸿看向九碑。
他主修星辰剑道,自然先看星辰碑。碑上符文流转,化作浩瀚星空,其中蕴含的星辰真意,竟比他在《星辰破灭剑典》中领悟的还要深奥。
“此碑蕴含的,是星辰的‘诞生’与‘寂灭’真意。”王云鸿盘坐碑前,沉浸其中。
他本就悟性超凡,又有《万法归源经》打底,半个时辰后,星辰碑光芒大放,一道星光没入他眉心。
星辰真意雏形,成!
还剩半个时辰,他看向冰碑和雷碑——冰与雷,都是他剑法中曾融入过的力量。
冰碑蕴含“极寒”真意,雷碑蕴含“毁灭”真意。
王云鸿同时参悟两碑,一心二用。《万法归源经》包容万象的优势此刻尽显,他竟真的在最后时刻,同时悟出两种真意雏形。
三碑齐鸣,第二关过!
最后一关,冰魄试炼场。
这是一座巨大的冰晶擂台,擂台对面,站着三个冰晶傀儡。傀儡气息皆是元婴后期,且分别擅长冰、剑、幻三种攻击。
“击败三傀,或坚持一炷香不败,即可过关。”玄冰子道。
王云鸿跃上擂台,三傀同时动了。
冰傀张口喷出寒潮,瞬间冻结整个擂台。剑傀挥剑斩出百道剑光,封死所有闪避空间。幻傀则双目闪烁,幻化出无数分身,真真假假难辨。
压力骤增!
王云鸿不敢大意,星陨剑在手,将刚刚领悟的三种真意融入剑法。
“星辰·冰雷斩!”
一剑出,剑光化作星光,星光中蕴含着极寒冰意与毁灭雷意。三种真意融合,威力暴涨。
“轰!”
冰傀被一剑斩碎,剑傀被冰雷之力震飞,幻傀的分身被星光扫灭大半,露出真身。
不过十息,三傀溃败。
“过关。”玄冰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赞赏,“三关皆过,你有资格取壶盖。”
擂台后方冰壁裂开,露出一间密室。
密室中央,悬浮着一个冰蓝色的壶盖,与王云鸿手中的炼妖壶身产生强烈共鸣。
王云鸿上前,伸手触碰壶盖。
壶盖化作一道蓝光,飞入炼妖壶身,严丝合缝地盖上。
“嗡——”
炼妖壶完整了三分之一,壶身裂纹再度修复,威能暴涨。壶口清光浓郁如实质,散发出的气息让整个玄冰宫都在震颤。
玄冰子出现在密室中,看着完整的炼妖壶,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壶盖已归位,老夫使命完成。”他取出一枚冰蓝色玉简,“此乃《玄冰真经》,是老夫毕生所学,赠予你。希望你能善用炼妖壶,莫要辱没它的威名。”
王云鸿郑重接过:“多谢前辈。”
玄冰子身形开始虚化:“三千年守候,终得解脱。小友,有缘再见。”
话音落下,他化作点点冰晶,消散于天地间。
原来,玄冰子早已坐化,留下的只是一缕执念。如今执念消散,彻底解脱。
王云鸿对着他消散的方向深深一揖。
收起炼妖壶和玉简,他走出玄冰宫。
苏清音已在外等候,见他出来,松了口气:“成功了?”
王云鸿点头,扬了扬手中的炼妖壶。
壶盖归位,壶身修复八成,威能大增。
更重要的是,壶中世界的时间流速,从十倍提升到二十倍!
这意味着,他在壶中修炼一年,外界只过去十八天。
“该回去了。”王云鸿道,“接下来,该去南荒火域寻找壶柄。”
但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极寒深渊时,冰窟上方忽然传来剧烈震动。
紧接着,一道嚣张大笑响起:
“玄冰宫!终于找到了!壶盖是我的了!”
王云鸿脸色一变。
有人来了,而且是冲着壶盖而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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