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尔摩方向的暗流涌动尚未被察觉，但林风在北线和中线导演的“扬尘大戏”，效果已经开始显现。
米德堡，这座被视为中央交通枢纽的坚固城市，此刻的蓝方守军指挥官，一位名叫卡尔森的少将，正举着望远镜，脸色凝重地望着城市外围。
从清晨开始，不同方向都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报告。
“报告！东面公路发现大规模尘土，疑似敌军摩托化部队行进！”
“北面侦察哨报告，听到密集的引擎声，树林后有车辆灯光闪烁！”
“西南方向空中侦察发现疑似敌军炮兵阵地正在构筑！”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无线电监听部门截获了大量红方部队的无线电通讯（部分是叶星瞳参谋部精心编制的虚假信号），呼号杂乱，似乎有多个军级单位在频繁联络、调动。
卡尔森放下望远镜，走回指挥部。墙上的地图已经被参谋们标注得密密麻麻，红色箭头从多个方向指向米德堡，兵力标记显示敌军至少有……三个军的番号在附近活动？
“这不可能！”一名参谋低声惊呼，“林风的主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集中到我们这里？他们不需要巩固后方吗？”
“但尘土、声音、无线电、甚至‘发现’的集结地……所有迹象都表明，他们正在准备一次大规模进攻！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米德堡，或者诺顿！”另一名参谋忧心忡忡。
卡尔森眉头紧锁。作为《通用陆军战术手册》的忠实信徒，他深知在防御战中，准确判断敌军主攻方向至关重要。如果误判，将预备队投错了地方，后果不堪设想。但现在，情报如此混乱，真假难辨。
他想起总司令安德森·约翰逊的叮嘱：“稳守城池，消耗敌军，没有明确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可是，如果敌军真的集结了三个军来攻打米德堡……光靠他手头的一个师加部分加强部队，能守住吗？
犹豫再三，卡尔森最终还是拿起了通往总部的保密电话。他必须将情况上报，并请求增援。
“总部，这里是米德堡守备司令部。包括总司令，紧急军情！我军当面发现敌军大兵团频繁调动迹象！尘土、无线电、侦察目击均显示，敌军至少调动了三个军的兵力，在我米德堡外围多方向活动，意图不明，但极有可能是大战前的集结！整个前沿城市现在收到的都是敌军部队调动的情报，压力巨大！请求总部速派预备队增援！重复，请求增援！”
……
蓝方总司令部，设在一座深藏于后方山谷中的坚固地下掩体内。安德森·约翰逊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刚刚听完来自米德堡、诺顿等多个方向的类似报告。
他眉头紧锁，原本坚毅平静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困惑。
林风……他想干什么？
毕业大考才开始几天？虚拟时间不过一周左右。按照常规，这个阶段双方应该还在进行侦察、试探、小规模接触，逐步摸清对方部署，然后才会策划第一次战役级的行动。
可林风倒好，一上来就搞得尘土飞扬，无线电喧嚣，摆出一副要在北线、中线多个点同时发动大规模决战的架势。
“他想打大决战？这么早？”安德森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边缘，“还是说……这只是虚张声势？”
他仔细审视着沙盘上标注的“敌军活动”区域。范围很广，从北方的诺顿到中部的米德堡，甚至南边的维拉方向也有零星报告。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林风几乎将他的主力全压上来了，后方必然空虚。但这不符合逻辑，林风不是那种莽撞的人。
“总司令，”他的参谋长，一位以谨慎着称的学员建议道，“无论林风是真打还是佯攻，米德堡、诺顿都是关键节点，不容有失。我们应该向这些方向增派预备队，加强防御。就算他是佯攻，我们加强防御也没有损失。”
安德森沉思着。他的第二集团军作为战略预备队，部署在后方。目前尚未与敌军大规模接触。
“命令第二集团军第15师、第16师，”安德森终于做出决定，“立即向米德堡方向靠拢，抵达预定集结地域待命，作为米德堡防线的战役预备队。同时，通知诺顿、维拉方向守军，提高警惕，严密监视，但未经总部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他选择了一个相对稳妥的方案：派出一部分预备队向前靠拢，加强最关键的中枢方向，但并未将全部预备队压上，保留了应对其他方向变故的能力。
“我相信，无论林风到底集结了多少人，想要攻打我的犄角之势的城防体系，都不可能那么轻易成功。”安德森看着沙盘上那些被他经营得如同铁桶般的城市节点，信心恢复了一些。他的防御，讲究的是整体性和弹性，一处受攻，相邻点可以支援，预备队可以反击。林风想要速胜，难如登天。
只要顶住这第一波可能是最猛烈的攻势，摸清林风的真实意图和主力所在，他就有把握将战争拖入对他有利的消耗节奏。
命令下达，蓝军第二集团军的两个精锐师开始离开驻地，沿着隐蔽路线，向米德堡后方开进。安德森的注意力，被牢牢吸引在了北线和中线那片“热闹非凡”的区域。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调兵遣将，准备迎接一场可能到来的“正面决战”时，真正的致命一击，正在南方的斯尔摩侧翼，悄然酝酿。
……
红方移动指挥部，此刻已经转移到了距离斯尔摩前线不到二十公里的一处隐蔽丘陵地带。指挥车伪装在树林中，天线也进行了低截获概率处理。
无线电里，叶星瞳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林风！我刚收到汉斯的加密电报，他的特遣突击群已经进入摩德森林，预计明晨抵达攻击位置。但你这边的动向太冒险了！根据监听，安德森已经向米德堡方向派出了预备队，这说明你的疑兵之计奏效了，但也意味着他中线的防御更加坚固。你现在应该稳坐指挥部，协调全局，而不是……”
林风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的指挥部，就在最前沿的尖刀排。”
“什么鬼？！”叶星瞳的声音陡然拔高，即便隔着无线电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瞪大眼睛的样子，“你赶紧给我回来！活祖宗！你是最高司令！你要是有什么闪失，被蓝军侦察兵摸掉或者被流弹击中，这把毕业大考就彻底报废了！我们所有人都会跟着判负！”
叶星瞳的担心不无道理。在高度拟真的模拟中，指挥官阵亡或指挥部被端，对士气和指挥体系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没有勇气和胆量，当什么最高指挥官？”林风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淡然的嘲讽，不知是在说叶星瞳，还是在说那些习惯于躲在后方地图室里的将领，“只有身先士卒，站在最前面，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才能最直观地感受到战场的脉搏，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地图和报告，永远有延迟和失真。”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但决心未改：“你不必劝我。我自有分寸。汉斯那边的行动是重中之重，你坐镇后方，务必确保他的通讯畅通和后勤支持。我在这里，能更好地把握斯尔摩方向的整体态势，亲自给汉斯的‘右勾拳’寻找最佳落点。”
“右勾拳？”叶星瞳捕捉到了这个新词。
“对，右勾拳。”林风看着摊开在膝盖上的战术地图，上面用铅笔画着一个巨大的弧形箭头，从摩德森林伸出，狠狠砸向代表蓝军装甲第42师后方的位置，“汉斯的突击群，就是我们隐藏在背后的右拳。北线的喧嚣和调动，是左手的虚晃和吸引注意。当安德森的视线和预备队都被我的左手吸引到北线时……”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那个代表装甲师后方补给区域的红叉上。
“我这记右勾拳，就会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软肋上！”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很久，最终传来叶星瞳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我明白了。你……注意安全。后方交给我。”
通讯结束。
林风收起电台，对身边仅有的几名警卫和通讯兵低声道：“走，再往前靠。我们去看看，汉斯的‘幽灵’们，到底能不能准时从森林里钻出来。”
他跳上一辆吉普车，引擎发出低吼，朝着斯尔摩前线更深处驶去。
夜色渐浓，星光黯淡。
北方，尘土似乎还未完全落定，无线电里依旧喧嚣。
南方，摩德森林深处，两支钢铁的幽灵，正碾过腐朽的落叶和盘虬的树根，向着预定的目标，沉默而坚定地前进。
而林风，这位将指挥部设在尖刀上的最高司令，正驱车驶向即将被点燃的战火最前沿。
他要用自己的眼睛，为这记蓄势待发的“右勾拳”，亲自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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