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临，丽景花园的厨房里飘出熟悉的饭菜香。肖珂云系着那条印着向日葵的围裙，正把最后一道清蒸鲈鱼端上餐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袁一凡爱吃的菜：糖醋排骨油亮诱人，白灼芥蓝翠绿欲滴，冬瓜排骨汤冒着氤氲的热气。
袁一凡推开家门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的场景。肖珂云正在点餐桌上的香薰蜡烛，暖黄的火苗在她脸上跳跃，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若是从前，他一定会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声“辛苦了”。
“回来啦？”肖珂云转过身，脸上带着刻意练习过的微笑，“今天特意早点做饭，都是你爱吃的。”
她打开一瓶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荡漾。这是他们结婚三周年时买的红酒，当时说好要留到特别的日子喝。
“最近我们都太忙了，”她递过酒杯，指尖微微发颤，“好久没好好一起吃饭了。”
袁一凡接过酒杯，却没有喝。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冰凉刺骨。“是啊，确实很久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看似亲密无间，实则隔着万丈深渊。肖珂云不停地给他夹菜，糖醋排骨在他碗里堆成了小山。
“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她说着，自己却几乎没动筷子。
袁一凡看着碗里的排骨，忽然想起五年前的今天。那时他们刚搬进这个家，厨房还没完全收拾好，肖珂云就用一个小电饭煲，硬是给他做了一桌生日宴。那时的她连糖醋汁都熬不好，排骨焦了一半，可他们吃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记得我们刚结婚时，”他忽然开口，“你连煤气灶都不会用。”
肖珂云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是啊，第一次给你做饭，差点把厨房点着。”
她的笑容依旧明媚，可眼底却藏着掩不住的慌乱。袁一凡看着她，思绪飘得更远。他想起她第一次怀孕时，每天都要他陪着在小区里散步，说要把每条路都走遍，等孩子出生后告诉他，这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地方。
后来孩子没了，她在医院哭得撕心裂肺，他抱着她发誓一定会再给她一个家。现在思语已经四岁，这个家却要散了。
“思语今天在幼儿园又得了一朵小红花。”肖珂云试图找话题，“老师说她是班里最懂事的孩子。”
袁一凡夹起一块排骨，肉质酥烂，火候恰到好处。这些年她的厨艺精进不少，可心意却不如当初那盘烧焦的排骨。
“嗯，随你。”他淡淡地说。
肖珂云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低头抿了一口红酒，酒液在她杯中剧烈晃动。
餐桌重归寂静，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袁一凡看着对面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想起她第一次以女友身份见他父母时，紧张得把茶水洒了一身。母亲悄悄对他说：“这是个实诚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实诚姑娘。他在心里冷笑。
烛火噼啪作响，爆出一朵灯花。肖珂云像是被惊到般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她勉强笑笑，“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安静。”
袁一凡放下筷子，碗里的饭几乎没动。“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他起身离开餐桌，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肖珂云独自坐在烛光里，看着满桌几乎未动的菜肴，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
书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她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红酒的酸涩在舌尖蔓延，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袁一凡在书桌前坐下，电脑屏幕映出他毫无表情的脸。加密文件夹里，离婚协议静静躺着，明天这个时候，这一切都将结束。
窗外，一轮明月爬上中天，清冷的月光洒满书房。他想起求婚那夜也是这样的月圆之夜，肖珂云哭着说“我愿意”时，眼里的光芒比月光还要明亮。
而今夜月光依旧，人心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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