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债期货市场,哀鸿遍野。
那条被暴力撕裂,又被更极致的暴力反向贯穿的价差曲线,最终在收盘时,留下了一根长得不像话的下影线,像一座为无数爆仓账户竖起的墓碑。
赵家的“焦土计划”,在严景行那来自铁矿石市场的,携带着雷霆之势的资金洪流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他们非但没能烧死对手,反而引火烧身,将自己仅剩的家底,烧得一干二净。
长乐路的出租屋内,严景行平静地关闭了最后一个交易窗口。
那庞大到足以让任何国家央行都为之侧目的资金,已经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利润兑现,化作无数条涓涓细流,重新蛰伏于全球金融网络的阴影之中。
他没有去看最终的盈利数字。
当财富的量级超越了个人消费的意义,它就只剩下工具属性。而现在,他这件工具,已经磨砺得过分锋利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
夜幕下的城市,灯火辉煌,勾勒出繁华的轮廓。他能看到远处陆家嘴那几座标志性的摩天大楼,其中一座,就属于赵家的产业。不知道此刻,那栋楼里,又是怎样一番鸡飞狗跳的景象。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媚的名字。
严景行接起电话,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苏媚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过了足足十几秒,她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小学弟……我刚才……让我的团队核算了三遍……你知道你今天,在国债期货上,赚了多少吗?”
“一个数字而已。”严景行的声音没有波澜。
“一个数字?”苏媚的声调猛地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那不是数字!那是……那是巴拿马一年的Gdp!你用一下午的时间,赚出了一个国家一年的Gdp!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赵家输了。”
“输了?不,这已经不是输赢的问题了!”苏媚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罕见的、深藏的恐惧,“我动用了我在瑞士的所有关系,查到了赵家那个‘焦土计划’的资金来源。那是一个被封存了二十年的幽灵账户,里面的钱,来路非常……不干净。赵鸿利动用了这笔钱,就等于把自己送上了绝路。可你……你把他的绝路,都给堵死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小学弟,你这次面对的,可能不只是一个疯狂的赵家了。你等于是在那头疯牛冲向悬崖的时候,又在它背后,狠狠地踹了一脚。它现在掉下去了,但它背后的主人,会看到你的。”
“我知道。”严景行淡淡地回应。
从他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面对的,绝不仅仅是一个赵家。赵家只是这张盘根错节的巨网中,最显眼的一个节点。
“那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严景行打断了她,“帮我盯紧那笔‘焦土计划’资金的清算流程,我要知道,最后是谁来收拾赵家的这个烂摊子。”
“好……好吧,你总是这么冷静。”苏媚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你简直不像个人类,像一台……只为了复仇而运转的机器。”
挂断电话,严景行重新坐回电脑前。
苏媚说得对,他现在就像一台机器。一台永不停歇,监控着整个金融世界的机器。
他的“超算大脑”并没有因为刚刚那场史诗级的大胜而有片刻的放松。恰恰相反,它正以更高的功率运转着。赵家这头庞然大物,在倒下前,必然会用尽所有力气,扭动它庞大的身躯,制造出更多的混乱。
而他,就要在这片混乱中,找到赵家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致命的破绽。
无数数据流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碰撞、分析、归类。股票、债券、外汇、大宗商品……全球市场的每一个毛细血管,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突然,一声微弱的“杂音”响起。
这股杂音,并非来自某个惊心动魄的盘口,也不是源于某条暴涨暴跌的K线。它来自一个相对冷僻的角落——化工品期货。
更具体地说,是乙二醇(EG)期货。
严景行的注意力瞬间集中。
乙二醇期货市场,此刻风平浪静,价格波动平缓,成交量也并无异常。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但严景行的“记忆宫殿”里,关于这个品种的舆情数据模型,却亮起了橙色的警示。
他将意识沉入其中,调取了所有相关的网络信息。各大期货论坛、化工行业网站、甚至是一些小众的qq群和微信群的聊天记录。
很快,他找到了“杂音”的源头。
“有没有搞错啊!华东的‘宏发仓’怎么突然就不能出库了?我的货下周就要交割了啊!”
“说是仓库的土地有产权纠纷,被法院查封了,所有的仓单都冻结了!”
“放屁!上周还好好的,怎么偏偏赶在2312合约交割前出问题?这摆明了是有人在搞鬼!”
“完蛋了,我公司等着这批货开工呢,现在拿不到货,只能去现货市场高价买,这一倒手,半年白干了!”
“何止白干,空头那边还在幸灾乐祸,说我们拿不到货,就只能平仓。现在盘面价格比现货低那么多,平仓就是割肉啊!”
一条条充满了愤怒、绝望和无助的帖子,在严景行的脑海中汇集成一幅清晰的图景。
一场针对乙二醇期货多头的,精准的“交割逼仓”,正在上演。
与LpG期货那种需要封锁港口的粗暴玩法不同,这次的手段更加“合法”,也更加阴险。操纵者没有去影响价格,而是直接在物理交割的最后一环——仓库,制造了一个障碍。
宏发仓,是华东地区最大的乙二醇交割仓库之一,承担了该地区近百分之四十的交割份额。它一出问题,就意味着大量的多头方,尤其是那些真正需要乙二醇原料的实体企业,无法在期货市场上拿到现货。
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忍痛在期货盘面上以亏损的价格平掉自己的多头仓位;要么,去现货市场,接受远高于期货盘面的价格,去购买原料。
无论哪种选择,都意味着巨大的损失。
而那些早已埋伏好空单的操ulfur者,则可以悠闲地看着多头们在绝望中“割肉”,然后用低廉的价格买入平仓,赚得盆满钵满。
“又是赵家。”
严景行甚至不需要进行复杂的关联分析。
这种下三滥的,专门针对实体企业进行精准打击的手段,充满了赵家那种深入骨髓的贪婪和恶毒。在经历了铁矿石和国债期货的惨败后,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在主流市场上兴风作浪,只能在这种不起眼的角落,用这种最肮脏的方式,去搜刮最后的残羹剩饭。
他的“超算大脑”高速运转,迅速构建起这次“仓库纠纷”的事件模型。
宏发仓的母公司、发起这次“产权诉讼”的原告方、负责此案的律师事务所……一张无形的关系网,在他脑中瞬间成型。所有的线索,都清晰地指向了赵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名为“中汇实业”的子公司。
这已经不是金融犯罪了,这是赤裸裸的抢劫。
严景行面无表情地翻看着那些受害者的名单。大多是江浙一带的中小型化工厂,他们本就利润微薄,指望着通过期货套期保值来锁定成本。如今,却被赵家这临死前的疯狂反扑,直接推向了破产的边缘。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海明化工有限公司”。
一家位于太仓的民营企业。法人代表,丁志强。
严景行的系统里,关于这家公司的信息不多。成立十五年,主营业务是聚酯纤维,规模不大,但在行业内口碑不错。丁志强本人,技术员出身,五十多岁,一辈子都扑在了这家工厂上。
而在最新的舆情监控中,一条不起眼的地方新闻论坛帖子,被高亮标记了出来。
【听说了吗?城东海明化工的老丁,昨天从厂房顶上要往下跳,被工人给拉住了。好像是期货上栽了个大跟头,几千万的货拿不到,资金链断了,下个月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帖子下面,还有几张模糊的手机照片。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天台的边缘,脚下,是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工厂。
严景行的瞳孔,在那一刻,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自家公司被围剿,父亲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那个同样绝望的背影。
历史,总是在以不同的面目,重复上演。
他关闭了所有的交易界面和数据窗口,屏幕上,只剩下那张丁志强坐在天台上的模糊照片。
良久。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这个号码,不在他常用的联系人列表里,而是储存在“记忆宫殿”一个加密的角落。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干练的男人声音:“严先生。”
“张律师。”严景行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我需要你帮个忙。”
“您请说。”
“帮我,买下一家快要破产的化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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