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感觉并不美妙,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涂满油脂的管道,高速旋转着下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某种类似于万鬼低泣的杂音。林凡死死抱着他的扫帚,把“自带干粮”紧紧捂在怀里,脸色惨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顾清弦眉头微蹙,周身隐隐有魔气流转,似乎在对抗这种不适。四大僵尸则反应各异:阿莽兴奋地嗷嗷叫,觉得这比坐阿莽牌人力抛石机刺激;阿萌紧紧抓着阿莽的腰带,防止自己在这种混乱空间中再次迷路;阿抠则闭着眼,手指飞快虚点,似乎在计算这次传送的能耗与潜在价值;阿呆……阿呆依旧在沉思,仿佛这颠簸是一种新型的哲学体验。
唯有沈跳跳,站在众人最前方,小脸满是新奇,甚至试图伸手去抓那些流光溢彩的空间裂隙:“哇!这个滑梯够长!就是装修风格暗了点,下次建议阎王爷加点彩灯!”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众人脚下一顿,那股失重感和旋转感骤然消失。
阴冷、潮湿、带着淡淡腐殖质和香火混合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光线骤然黯淡下来,并非黑夜,而是一种永恒的、压抑的昏黄色,仿佛夕阳永远凝固在沉落前的那一刻。抬头不见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混沌翻滚的铅灰色雾霭。
他们站在一条宽阔无比的青石板路上,路面湿滑,泛着幽光。路两旁是影影绰绰、形态扭曲的枯树林,枝桠如同鬼爪般伸向雾霭。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黑色山脉轮廓,以及山脉间流淌着的一条浑浊不堪、水色暗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河流——忘川。河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桥,桥头排着密密麻麻、目光呆滞的半透明身影,正缓慢向前移动。
“这就是地府啊?”沈跳跳叉着腰,左右张望,“绿化搞得不行,树种得歪歪扭扭,灯光也不行,太省电了吧?差评!”
她这清脆响亮的评价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突兀,引得路上几个穿着古代服饰、面色青白的“行人”(或者说鬼魂)侧目,但看到他们这一行奇特的组合——一个活力过盛的少女,四个气息古怪的“人”,一个魔气隐现的青年,还有一个抱着扫帚像抱着救命稻草的怂包——又都迅速低下头,飘远了。
“何人擅闯幽冥重地!”一声威严的低喝传来。
伴随着锁链拖地的哗啦声,一黑一白两道高大的身影从雾气中显现。黑者面黑如炭,表情凶悍,头戴“天下太平”帽;白者面白如粉,笑容诡异,舌垂长尺,头戴“一见生财”帽。正是黑白无常。
黑无常范无救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跳跳身上,手中锁链哗啦一响:“生人气息?还有魔气?尔等是何人,竟敢……”
他话未说完,白无常谢必安连忙拉住他,挤出一个更显诡异的笑容,声音尖细:“老黑,稍安勿躁。看这位姑娘手中拿的,可是阎君大人的特批通行令?”他指了指沈跳跳随手捏在手里的那封幽冥蚕丝信函。
沈跳跳晃了晃信纸:“对啊,阎王爷请我们来帮忙的。你们是来接我们的吗?带路吧!”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显然对“帮忙”这个说法以及这群人的画风感到极其困惑,但信函上的阎罗法力印记做不得假。白无常干笑两声:“原来是大人们请来的……专家。失敬失敬。判官大人已在森罗殿等候,请随我等来。”
于是,在这对着名鬼差的引路下,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向前走去。路上,阿萌好奇地想摸一下白无常的长舌头,被顾清弦用剑鞘轻轻格开;阿莽盯着黑无常的锁链,似乎在评估其材质和坚固程度,考虑能不能用来做新的健身器材;阿抠则一边走一边低声计算:“引路费未明确,是否包含在总项目款内?地府基础设施老旧,维护成本想必极高……”
林凡则是瑟瑟发抖,紧紧跟在顾清弦身后,大气不敢出,只觉得周围每一个飘过的鬼影都在盯着他怀里的干粮。
穿过一片巨大的、刻满狰狞浮雕的牌坊,上面写着“幽冥界”三个大字,前方出现了一座巍峨肃穆、散发着无尽威严与阴森之气的宫殿——森罗殿。
殿前守卫着牛头马面,身高丈二,气息彪悍。但看到黑白无常亲自引路,也只是用铜铃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了这群不速之客一番,并未阻拦。
步入森罗殿,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阴森的火把在墙壁上跳跃,映照着殿柱上缠绕的幽冥黑龙雕刻。殿内已经有一位身着红色判官袍、头戴乌纱、面色惨白却儒雅的中年文官等候,他手持一卷厚厚的生死簿,眉头紧锁,周身弥漫着浓重的忧愁气息,正是首席判官——崔钰。
“可是沈跳跳女士及各位专家?”崔判官迎上前,语气沉重,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在下崔钰,恭候多时了。情况紧急,恕我直言,请随我来一看便知。”
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引着众人穿过森罗殿的后堂,来到一处被强大符文结界封锁的巨型平台边缘。平台下方,仿佛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天坑,而天坑又被无形的力量分隔成不同的层级——正是十八层地狱的观测口。
“请看——”崔判官指着下方,痛心疾首。
眼前的景象,确实超出了常理认知:
本该惨叫声不绝于耳的油锅地狱,此刻几个恶灵正悠闲地在翻滚的热油里泡着,甚至还互相搓背,抱怨着“今天油温不够,泡着不得劲”。
刀山地狱,锋利的尖刀山上,几个恶灵在比赛谁跳得更高,落下来时还故意用各种滑稽姿势缓冲,引得其他恶灵哄笑。
拔舌地狱,铁钳成了拔河工具,两个恶灵各执一端,面红耳赤地较量,旁边还有围观者呐喊助威。
更深处,冰山地狱的恶灵在冰面上打出溜滑,铁树地狱的恶灵把倒挂的利刃当成单杠玩耍,孽镜地狱的恶灵对着能照出罪孽的镜子摆出各种鬼脸自拍……
没有恐惧,没有悔恨,反而充满了一种……诡异的“团建”氛围。
“看到了吗?”崔判官的声音带着绝望,“毫无敬畏之心!传统刑罚的威慑力正在失效!酷刑对他们而言,成了司空见惯甚至苦中作乐的游戏!我们急需一种能真正触及他们灵魂,让他们从内心深处认识到错误,真心悔过的方法!”
沈跳跳看得眼睛发亮,啧啧称奇:“哇!他们玩得挺花啊!那个在油锅里搓澡的,手法看起来很专业!”
阿萌歪着头,纯净的眼神里满是困惑:“他们……看起来,不太痛苦?”
阿莽挠了挠他的铁头,瓮声瓮气地评价:“那个在刀山上蹦跶的,核心力量不行,落地不稳。”
阿抠立刻掏出算盘,眼睛放光:“若将这些‘娱乐活动’规范化,收取门票或参与费,并将刑具租赁给他们使用……或许能极大缓解地府的财政压力,甚至扭亏为盈!”
阿呆缓缓道:“当痛苦成为日常,惩罚便失去了意义。需要的,或许是……新的变量。”
崔判官听着这群“专家”的点评,脸色从惨白转向青紫,拿着生死簿的手微微颤抖,他开始无比深刻地怀疑——阎君大人这个决定,是不是因为熬夜批阅公文导致的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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