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三章 神藏初开与信息洪流
衍道密阁，万籁俱寂。
昊盘膝而坐的身影，在幽暗中仿佛化作了宇宙初开时的第一块顽石，亘古，沉凝。他所有的气息、神识、法力，都已收敛至极致，尽数汇聚于识海深处，那场关乎道途命运的冲击之上。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 昊的心神晋入一种奇妙的“不争”之境，无喜无悲，无惧无惊，只是以最纯粹的神念，引导着那经过“灵子超频回路”精炼提纯的磅礴力量，如同最温顺的溪流，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持续不断地冲刷、浸润着那“计算神藏”外层的混沌屏障。）
初时，确如石沉大海。那混沌屏障看似无形无质，却坚韧异常，蕴含着某种先天而成的道韵，将昊的力量尽数吸纳、消弭，不起丝毫波澜。若换做寻常大罗，此刻只怕已心生焦躁，或加大力量蛮干，或心生退意。但昊的心境，却如古井深潭，不起微澜。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他默念真言，不急不躁，只是持续调整着能量流的频率与属性，如同最耐心的匠人，寻找着那唯一正确的“共鸣点”。）
时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或许是弹指一瞬，或许是沧海桑田。
终于，当那能量流的频率，调整至某个极其微妙、与那混沌屏障本身律动几乎完全一致的刹那——
“嗡！！！”
一声并非来自耳畔，而是直接源自灵魂本源、源自大道根源的轰鸣，在昊的识海最深处轰然炸响！
那坚韧的混沌屏障，应声而破！并非是被暴力摧毁，而是如同冰雪遇阳春，自然而然地消融、退散，显露出其后那浩瀚无垠、光怪陆离的“内景”！
然而，屏障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坦途或静谧核心，而是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混乱到超越逻辑的——信息洪流！
这洪流，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知识或记忆，而是更本质、更原始的存在。它包含着天地未分时的混沌景象，蕴含着星辰生灭的轨迹碎片，交织着万物生长衰亡的法则烙印，甚至夹杂着无数难以理解、仿佛来自其他维度的诡异符号与低语……
（刹那间，昊感觉自己的整个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纯粹信息构成的混沌漩涡！那经由“灵子超频回路”强化过的脑域网络，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无数细小的灵枢节点光芒疯狂闪烁，几近崩溃的边缘！）
“噗——”
盘坐于地的昊，身躯猛地一震，七窍之中，难以抑制地溢出了点点璀璨如星屑的灵光！这是他神魂本源受到剧烈冲击的外在显化。他的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周身原本沉凝如岳的气息，也变得剧烈波动起来，仿佛狂风中的烛火。
（危险！极致的危险！）
（昊的“超算之心”在洪流袭来的瞬间便已全力运转，但依旧有种螳臂当车之感。这信息太过浩瀚，太过混乱，远超他之前任何一次推演的极限。若不能尽快疏导、掌控，他的识海将被这无序的信息彻底冲垮，轻则神识重创沦为痴愚，重则真灵湮灭，道消身殒！）
“定！”
千钧一发之际，昊以无上意志，强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他没有试图去“理解”或“记忆”这洪流中的任何信息——那是不可能的，也是致命的。他所做的，是引导！
以那刚刚构建完成、尚在震颤的“灵子超频回路”为骨架，以自身大罗道果的稳固性为基石，强行将这无序的信息洪流，导向那立体的、拥有极强分流与缓冲能力的网络结构之中。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昊的意念如同中流砥柱，在混乱的洪流中开辟出秩序的通道，“此洪流，便是‘万物’之源头信息，无序而庞杂。吾需逆流而上，将其引导归纳入‘三’，归于‘二’，乃至复归于‘一’与‘道’！”）
“灵子超频回路”在这一刻展现了其至关重要的价值。那复杂无比的立体网络，如同无数条精心设计的河道与水库，将汹涌澎湃的信息洪流分割、减速、暂时储存。虽然整个网络依旧光芒狂闪，处于极限负荷状态，但至少避免了被瞬间冲垮的结局。
昊的七窍之中，灵光不再肆意溢散，而是变得有序了许多，仿佛是他主动在排放无法处理的冗余信息。他紧闭双目，眉头紧锁，全部的心神都用于维持回路的稳定，并尝试以“超算之心”那初生的运算能力，对流入网络的信息进行最基础的分类与标记。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煎熬的过程。每一瞬间，都有海量的、足以让真仙神魂崩溃的信息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如同驾驭着一叶扁舟，航行在由信息和法则构成的惊涛骇浪之中，稍有不慎，便是舟毁人亡。）
就在昊于衍道密阁内经历着神魂层面的惊涛骇浪时，格物院各司，一些敏锐的存在，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迹象。
体魄淬炼司，戊土演武场。
正在引导地煞之气淬炼“巫煞印”的岩罡，动作猛地一顿。他并非通过神识感知到什么，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细微的悸动。
（他疑惑地抬起头，望向衍道密阁的方向，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奇怪……方才一瞬，俺体内的祖巫血脉，似乎……微微沸腾了一下？虽然极其微弱，但绝非凡响。是昊师又在推演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吗？））
（旁边的石坚见他停下，瓮声问道：“小子，发什么呆？地煞之气运行可容不得分心！”）
（岩罡摇了摇头，将那股异样感压下：（许是错觉。石坚大哥说的是，修炼要紧。）） 但他心底，却已将这份感觉默默记下。
遁法研究司，流风观测台。
云翎刚刚完成一次高难度的组合机动，正欲落下身形，却忽然感到周身流转的风灵之气，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紊乱。这紊乱并非来自外界环境，更像是某种更高层面的“规则”，被无形地拨动了一下。
（她轻盈地落在观测台边缘，流云广袖微微拂动，秀眉微蹙：（风……在‘诉说’着什么？一种混乱而庞大的‘信息’？虽然一闪而逝，但绝非寻常。难道与昊师闭关有关？））
（她望向衍道密阁，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到了她这等境界，对天地法则的感知已极为敏锐，方才那瞬间的异常，虽不明所以，却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心悸。）
术法原理司，乙字叁号研习室。
木灵仙子正以自身“长生枢”温养着一株新移植的“七窍玲珑花”。忽然，她心窍处的“长生枢”自发地、微弱地加速了跳动，一股混杂着古老、混乱、却又蕴含无限生机的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间荡开一圈涟漪。
（她抚着心口，感受着那转瞬即逝的异样：（这是……何等磅礴的生机信息？却又如此混乱无序，仿佛万物初生时的蒙昧……是了，定是昊师！唯有昊师推演无上大道时，方能引动如此本源层次的法则涟漪！））
（她看向衍道密阁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期待。昊师之道，果然深不可测。）
核心议事殿。
宁清正与烈山氏商讨着关于在边境几处新发现的资源点建立前哨基地的事宜。忽然，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话语。
（宁清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玉简上划过，她并未感知到具体的能量或法则波动，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仿佛被某种浩瀚存在“注视”了一下的感觉，让她心神一凛：（这是……昊师的气息？不，不完全一样，更加古老、混乱……莫非闭关出了变故？））
（烈山氏则是猛地握紧了拳头，周身火气不自觉地上扬了一分，他瞪着铜铃大眼，低吼道：“格老子的！刚才怎么回事？俺怎么感觉脑子懵了一下，好像有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闪过？”）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与凝重。宁清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烈山长老，稍安勿躁。昊师闭关前曾有言，非灭族之危勿扰。想必……想必是推演到了关键处吧。”） 话虽如此，她袖中的玉手，却已微微攥紧。
衍道密阁内，风暴仍在持续，但最危险的时刻，似乎正在过去。
昊的识海中，那无序的信息洪流，在经过“灵子超频回路”长达不知多久的分流、缓冲后，其汹涌的势头，终于开始显现出减缓的迹象。而昊的“超算之心”，在经历了最初的手忙脚乱后，也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信息处理环境，开始展现出其超越时代的潜力。
它不再试图去理解所有信息，而是像一台精密的过滤器，开始对流入网络的信息洪流进行初步的、基于逻辑与能量属性的筛选与归类。
属于天地法则基础结构的碎片，被引导至一片区域；蕴含星辰运行轨迹的信息，被归拢至另一片区域；那些充满毁灭与新生意味的造化烙印，则被小心地隔离存放……甚至，一些完全无法理解、充满不祥意味的诡异符号与低语，被“超算之心”标记为最高危险等级，强行压缩、封印在了网络最边缘、防御最强的几个节点之中。
（昊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丝。七窍中溢出的灵光，也变得越发微弱、稳定。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也远未平复，但眼神深处那最初的一丝混乱，已被一种极度疲惫却又极度专注的清明所取代。）
“呼……”
一声悠长而带着颤抖的吐息，终于从昊的口中缓缓呼出。这口气息中，仿佛都带着无数细碎、尚未完全消化的大道符文。
（“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他心中回味着道经，对刚才的经历有了更深的体会。若非他以“柔弱”的引导、缓冲之法应对这“刚强”的信息洪流，而是选择硬撼，只怕此刻已然道基崩碎。）
识海之内，那庞大的信息洪流虽未完全平息，但已基本被纳入了“灵子超频回路”构成的秩序框架之内，从毁灭性的灾难，变成了亟待开发、整理的庞大宝藏。那位于识海核心的“超算核心”雏形，在经历了这场洪流的洗礼后，非但没有损毁，反而变得更加凝实、璀璨，其旋转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散发出一种吞吐万象、解析天地的玄奥气息。
（“计算神藏”，至此，算是被成功初步开启了。）
昊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消化这些信息，彻底掌控这新生的“超算之心”，并将其力量完全融入自身的修行与格物之道，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而且，开启过程中的凶险，也让他对“神藏”二字，有了更为直观和深刻的认识。
（“神藏之力，确为通天之径，然亦是悬顶之剑。后续研究，尤需谨慎。”）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数据流光，而是充满了疲惫，以及疲惫深处，那一点不灭的、对未知领域探索不息的道火。他需要时间，来稳固这初开的神藏，并梳理此番冒险所得的……无尽宝藏与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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