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长鸣，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几辆警车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冲入梧桐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尚未停稳，车门已被猛地推开。
陆琛第一个跳下车，动作迅捷如猎豹，他甚至没有等后面的队员，径直冲向消防通道。老周和阿Ken紧随其后，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内回荡，显得格外急促。
沈清音被一名探员护着跟在稍后位置，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17楼。消防通道的门被陆琛一脚踹开。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晕。b座的门紧闭着，猫眼后面一片漆黑。
“叶晴！警察！开门！”陆琛用力拍打着防盗门，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
“撞开！”陆琛没有丝毫犹豫，对赶上来的战术队员下令。
沉重的破门锤撞击在门锁位置，发出沉闷的巨响。一下，两下！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第三下，门锁崩坏，防盗门猛地向内弹开！
陆琛第一个持枪冲了进去，老周和阿Ken一左一右掩护。
公寓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余光，勉强勾勒出客厅的轮廓。一股熟悉的、甜腻中带着腐质的奇异香气，扑面而来！
比在顾明轩工作室闻到的，更加浓郁，更加……新鲜！
“别动！警察！”陆琛的声音冷硬如铁，枪口警惕地扫过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预想中的抵抗，也没有惊慌的逃窜。客厅里空无一人。
阿Ken迅速找到了墙壁上的开关，“啪”一声按亮。
灯光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客厅中央，那令人血液凝固的一幕——
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崭新的、鲜艳如血的红色长裙，静静地坐在一张欧式高背椅上。她双手优雅地交叠放在膝上，头颅微微低垂，像是陷入了沉睡。她的面容很安详，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微笑。
是叶晴。照片上的那个自由插画师。
而在她身边，一个穿着米色高领羊绒衫、身形修长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微微俯身，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喷瓶，正极其专注地、轻轻地将里面殷红色的液体，喷洒在叶晴的头发和裸露的脖颈上。
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为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做最后的润色。
是顾明轩！
听到破门声和呵斥，他的动作顿住了，却没有立刻转身，也没有丝毫的惊慌。他甚至……缓缓地、将最后一点红色液体喷完，才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将那个小喷瓶轻轻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然后，他转过身。
脸上，依旧是那副清俊甚至可以说得上优雅的容貌，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人类应有的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狂热，以及一种……完成了伟大作品后的、近乎神圣的满足感。
“你们来了。”顾明轩开口了，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遗憾，仿佛只是在抱怨不速之客打扰了他的创作，“可惜……只差最后一点‘定香’。‘朱砂泪’的前调，终究没能完美绽放。”
他的目光，越过持枪的陆琛，越过紧张的老周和阿Ken，直直地落在了最后走进来的沈清音脸上。
那眼神，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和欣赏。
“这位女士，”他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个奇异的弧度，“你的‘气味’……很特别。带着一种……能穿透迷雾的灵性。或许，你会成为我下一个……”
“闭嘴！”陆琛厉声打断他，枪口死死锁定顾明轩，“双手抱头！跪下！”
战术队员一拥而上，迅速将顾明轩按倒在地，反铐起来。他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在那冰冷的金属扣上手腕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声音。
老周立刻上前检查叶晴的情况。手指探向她的颈动脉，几秒钟后，他沉重地摇了摇头。
“身体还有余温……死亡时间应该不长。窒息，脖子上有勒痕……和之前的案子一样。”
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们赶到之前，已经成为了顾明轩那变态“艺术”的牺牲品，成为了他口中编号04的“永恒缪斯”。
沈清音站在原地，看着椅子上叶晴那安详得可怕的“睡颜”，看着她身上那抹刺目的红，闻着空气中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诡异香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她成功了，她的感觉带领他们找到了凶手，阻止了更多的悲剧。
可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第四个缪斯，终究没能逃过毒手。
顾明轩被两名探员架着，向门外走去。经过沈清音身边时，他再次停下了脚步，不顾探员的呵斥，转过头，那双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你能‘看见’，对吗？”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磁性，“看见她们……最美的瞬间。”
沈清音猛地抬起头，愤怒和寒意交织着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顾明轩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情绪，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
“别急……”他被探员推搡着向前，声音渐渐远去，却像毒蛇一样钻进沈清音的耳朵，“……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毕竟，知音难觅。”
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但那句话，和空气中残留的诡异香气一样，久久不散。
陆琛走到沈清音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们抓住了他，避免了第五个、第六个受害者。”
沈清音知道他说得对，但看着叶晴凝固在生命最美年华的躯体，那种无力感和愤怒，依旧如同实质般沉重。
她转过头，望向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在这个房间里，一个灵魂已经逝去，另一个扭曲的灵魂终于被捕获。
而她和陆琛，以及整个重案组，与这个自称“艺术家”的疯子之间的博弈，似乎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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