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户部清流
户部的账房里，老吏周德才正对着一堆漕运账册唉声叹气。他是旧党刘大人安插在户部的眼线，专司给沈砚之使绊子——上个月故意把江南的盐税算错了三成，本以为能让沈砚之在朝堂上出丑，没承想沈砚之当天就发现了，轻飘飘一句“周吏员许是老眼昏花了”，便自己改了过来，没追究他的错。
这周，他又在漕运损耗的账上动了手脚，把“七石”改成“十七石”，心想这次数额大，沈砚之定然察觉不了，等报上去，定能坐实他“监管不力”的罪名。
可他没料到，沈砚之下午就召集了户部全体官吏，说要核对近三个月的漕运账册。周德才心里发虚，却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下面。
沈砚之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账册，声音平静：“今日核对账目，不是为了挑错，是让大家看看，咱们的漕运保险制推行得如何了。”他翻开其中一页，“先说这个月的损耗，账上写着十七石，可监运官的记录和船户的签字都是七石，这多出来的十石，是哪里来的？”
他把账册推到周德才面前：“周吏员，这账是你核的，你来解释解释？”
周德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地说：“许、许是笔误……”
“笔误？”沈砚之拿起其他几本账册，“上个月江南盐税多算了三成，也是笔误？前个月的河工粮款少记了五十两，还是笔误？”他一页页翻着，把周德才做的手脚全抖了出来，“这些‘笔误’，都恰好让漕运损耗变多、税收变少，周吏员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账房里鸦雀无声，官吏们都看向周德才，眼神里带着鄙夷。周德才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手里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沈砚之却没再逼问，只是站起身，对众人说：“户部是管天下钱粮的地方，一分一厘都关乎百姓生计。我不管你们是谁安插的人，不管你们从前跟谁做事，只要在这里一天，就得把账算清楚，就得对得起身上的官服。”
他看向周德才，语气缓和了些：“周吏员在户部待了三十年，账算得比谁都精，若肯实心办事，是把好手。只是若总想着歪门邪道，不仅误了朝廷的事，也辱没了自己的手艺。”
周德才看着沈砚之，又看看周围同僚的眼神，忽然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下：“沈大人，是我糊涂！是刘大人让我给您使绊子，我……我对不起朝廷，对不起这身吏服！”他摘下头上的吏帽，“我这就请辞，再也没脸待在这里了。”
“不必请辞。”沈砚之扶起他，“你若肯改，就留下。从明日起，你负责核对漕运保险金的账目，这活儿精细，正合你的手艺。”
周德才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您真的肯留我？”
“我说了，只要为百姓办事，我就容你。”沈砚之把一本新账册递给她，“好好干，别再让人戳脊梁骨。”
周德才接过账册，双手抖得厉害，重重磕了个头：“谢大人！属下一定肝脑涂地，报答您的信任！”
这事传开后，户部的风气为之一变。那些原本抱着“混日子”心态的官吏，见沈砚之赏罚分明，又肯给人改过的机会，都收起了歪心思，打起精神做事。周德才更是成了账房里最尽心的人，核账比谁都仔细，连小数点都不肯错半分。
有次新党官员来户部办事，见账房里井然有序，官吏们各司其职，不由得赞叹：“沈侍郎真是有手段，把户部这潭浑水都给清干净了。”
沈砚之听了，只是笑了笑。他知道，清浊不在手段，在人心——你给人尊重，人便给你尽心；你容人改过，人便给你忠诚。就像治理黄河，堵不如疏，把那些歪心思引到正路上，比一味打压，管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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