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阴影,如同死亡的潮汐,在浓雾深处缓缓逼近,每一步都让沼泽震颤,死寂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枷锁,不断收紧。无数狰狞的“水蛭”在阴影的“鼓舞”下,发出更加狂热的嘶鸣,前仆后继地冲击着“玄阴净魔光”形成的薄弱屏障,粘液与污血在光幕上不断迸溅、湮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嗤嗤”声。那层薄薄的混沌暗金光晕,在如此密集、不惜代价的冲击下,开始剧烈闪烁,范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缩、蚕食。
荀纬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阴影散发出的、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死寂”与“混乱”意蕴,如同冰冷的毒蛇,不断尝试着穿透“净魔光”,直接侵蚀他的神魂与道基。若非眉心的混沌道印始终坚韧地散发着守护道韵,不断中和、驱散着这股精神层面的压力,恐怕他早已心神失守。
没有时间犹豫了!是冒险尝试启动这神秘金属板,还是立刻施展尚未纯熟的遁术,赌一赌那浓雾与虫潮包围圈中,是否存在一线生机?
“星辰衍道”的推演在脑中疯狂运转,瞬间得出结论:强行突围,以目前状态,成功几率不足一成。一旦陷入沼泽深处,失去这处相对坚实的土丘立足点,在泥泞、毒雾、虫潮、以及那未知阴影的围攻下,必死无疑。
而这块金属板,虽不知通往何方,但那与“玄阴”道韵的微弱共鸣,那古老厚重的守护符文,以及其材质对沼泽负面能量的天然排斥,都显示它绝非此地“原生物”,很可能代表着一条生路,或者至少,是一个暂时的、相对安全的避难点。
“赌了!”荀纬眼中决然之色闪过。他不再迟疑,在“玄阴净魔光”被压缩到仅剩尺许厚、虫潮几乎要突破的瞬间,猛地俯身,右手五指张开,将体内刚刚恢复的、近半的混沌丹元,毫不犹豫地、连同眉心混沌道印中一缕纯粹的“玄阴镇魔”道韵一起,狠狠按向了那块深黑色金属板上的古老守护符文!
“以玄阴为引,镇魔为凭——启!”
“嗡——!!!”
与之前开启“玄阴”门户时惊天动地的景象截然不同,金属板在接收到荀纬灌注的力量与道韵后,仅仅是微微一震,发出一声低沉、却异常清晰的嗡鸣。其表面那枚简洁的守护符文,骤然亮起一丝温润、却极其坚韧的暗金色光芒。光芒并不外放,反而向内一敛,如同水波,瞬间浸透了整块金属板,更顺着其边缘,没入了下方的黑色泥土之中。
紧接着,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以金属板为中心,方圆丈许的湿软泥土,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抹平、压实,泥土中那些暗紫色的苔藓与蕨类植物,也在光芒掠过时迅速枯萎、化为飞灰。仅仅数息,一片相对平整、干净、隐隐散发着微弱排斥沼泽负面能量气息的、由某种更加坚硬材质构成的、暗金色的、刻画着更多复杂而玄奥符文的——圆形平台,从泥土之下,显露了出来!
平台不大,仅能容纳三五人站立。而在平台正中心,金属板所在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黝黝的、边缘光滑、散发着淡淡清凉气息与更加明显“玄阴”道韵的——竖直通道入口!通道内壁,同样是那种奇异的暗金色材质,隐隐有微弱的符文流光闪过,显然是人工修筑而成,且年代极为久远。
通道的出现,并未引动外界的能量风暴,甚至连周围浓雾与虫潮的攻势,都似乎因为这平台散发的、更加纯粹的“玄阴”守护道韵的排斥,而出现了刹那的迟滞。那缓缓逼近的恐怖阴影,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同源却又“排外”的气息,发出了一声更加暴戾、充满警告意味的嘶吼,移动速度明显加快!
“果然有通道!”荀纬心中大喜,来不及细看通道下方究竟通往何处,也顾不得通道内是否另有危险。身后的“玄阴净魔光”已然黯淡到极限,几条最粗大的“水蛭”的口器,几乎就要触及他的后背!
“走!”他低喝一声,身形如同游鱼,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那黑黝黝的竖直通道之中!
“嗖!”
就在他身形没入通道的刹那,平台边缘,那层因金属板被激活而显现的、由暗金色符文构成的守护光膜,骤然亮起,瞬间将通道入口严密封闭!也就在同一时间,那几条紧随而至的、最为粗大的“水蛭”,狠狠撞在了这层光膜之上!
“嗤——!!!”
如同热油泼雪,那几条蕴含着浓烈死寂与污秽能量的狰狞“水蛭”,在触及守护光膜的瞬间,便发出了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在暗金光芒的灼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碳化、崩解、化为虚无!其后的虫潮撞上光膜,也是同样的下场,无一能穿透分毫。就连那浓郁粘稠的死寂浓雾,在触及光膜时,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阻隔在外,无法侵入。
通道入口,如同在污秽沼泽中,嵌入了一颗纯净无瑕的、散发着守护光辉的暗金宝珠,将一切污秽与危险,彻底隔绝在外。
“吼——!!!”
那庞大的恐怖阴影,终于移动到了土丘附近,浓雾在其周围剧烈翻滚,显露出其部分真容——那竟是一团由无数腐烂的沼泽巨兽骸骨、扭曲的古木根须、粘稠的剧毒泥浆、以及更加不可名状的污秽之物,强行糅合、堆积而成的、高达数十丈的、不断蠕动、流淌着黑绿色脓液、散发出滔天死寂与怨恨意志的、难以形容的、介于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恐怖聚合体!其“身体”之上,布满了无数张类似“水蛭”的、大小不一的、布满利齿的狰狞口器,不断开合,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嘶鸣。
此刻,这恐怖的聚合体,似乎对荀纬的逃脱与那暗金通道的出现,感到了极度的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本能的忌惮?它那庞大的、由腐烂骸骨构成的、勉强可称为“头部”的部位,转向那散发着纯净“玄阴”道韵的通道入口,发出了更加狂暴、更加不甘的嘶吼。巨大的、流淌着脓液的、由淤泥与骨茬构成的“手臂”,狠狠拍向那暗金守护光膜!
“轰——!!!”
地动山摇般的巨响!整个土丘都在这一击下剧烈震颤,泥浆冲天而起。然而,那层看似薄薄的暗金守护光膜,却仅仅是剧烈荡漾、光芒明灭不定,却依旧坚韧地抵挡住了这恐怖的一击!光膜表面,古老的符文流转加速,散发出更加纯粹的、仿佛能镇压诸天万邪的守护意志。那污秽巨臂拍击处,脓液与污物迅速被净化、蒸发,光膜本身,却丝毫无损。
恐怖聚合体发出更加暴怒的咆哮,挥舞着更多的手臂,疯狂地轰击着守护光膜,引得整个沼泽地动山摇。无数的“水蛭”与隐藏的其他污秽生物,也如同潮水般涌上,用身体、用毒液、用一切方式,疯狂冲击、腐蚀着光膜。然而,那层由“玄阴”守护符文构成的光膜,却如同矗立在污秽浪潮中的不朽礁石,任凭风吹浪打,岿然不动,牢牢守护着那条通往未知深处的竖直通道。
通道之内,急速下坠的荀纬,并未感受到外界的剧烈震动与恐怖咆哮。通道内壁的符文,散发着柔和的暗金光芒,照亮了前路,也形成了一股温和的托举之力,减缓着他的下坠速度。通道并非完全垂直,而是带着一定的弧度,倾斜向下延伸。空气清凉、干燥,带着淡淡的、与“玄阴”道韵同源的古老气息,与外界沼泽的污秽、死寂、潮湿截然不同。
荀纬心神稍定,一边控制着身形,一边警惕地打量着通道内部。通道直径约莫丈许,内壁光滑如镜,那些流淌的符文,似乎构成了某种复杂的阵法,不仅提供照明与托举,更隐隐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气息与窥探。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深入地下,向着这片诡异沼泽的更深处,或者说,是某个被隐藏、被守护的、独立于沼泽之外的空间沉降。
“这通道,这符文,这‘玄阴’道韵……难道是上古‘镇魔军’在此地设立的某个秘密据点?或者是与‘镇龙关’类似的、另一处封印节点?”荀纬心中猜测。他回想起“玄甲”传承中,关于“镇魔军”曾在各地建立秘密据点、观察哨、封印前哨的零星记载。或许,这片如今沦为死亡绝地的诡异沼泽,在久远的过去,也曾是“镇魔军”活动、布防、甚至发生过大战的区域?这条通道,便是当年留下的、通往某个安全屋或重要设施的密道?
下坠持续了约莫数十息,前方豁然开朗。通道到了尽头,下方出现了一片柔和的光芒。
荀纬稳住身形,轻飘飘地落在一片坚实、光滑、同样由暗金色奇异材质铺就的地面上。他站稳脚跟,抬头望去,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狭小密室或简单前哨,而是一座规模宏大、结构复杂、充满古老威严气息的——地下宫殿(或者说,堡垒)的入口大厅!
大厅高约十丈,宽广异常,由数十根需数人合抱的、雕刻着繁复玄奥的“镇魔”图腾与日月星辰图案的暗金色巨柱支撑。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颗散发着柔和、恒定星光的奇异宝石,将整个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地面光可鉴人,同样镌刻着巨大的、流转着微弱能量的防御与聚灵阵图。大厅四周,有数条宽阔的、通往不同方向的幽深廊道,廊道入口上方,以古老的篆文刻着诸如“兵甲库”、“丹器阁”、“经藏室”、“中枢殿”、“封印核心”等字样。
整个大厅,虽空旷寂静,不见人影,却纤尘不染,保存完好,所有建筑与设施,都散发着历经万古、依旧巍然不动的厚重、坚固、与一种属于军事堡垒特有的、严谨、肃杀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星辰之力、大地生机,以及“玄阴”守护道韵,灵气充沛程度,远超外界,甚至不亚于首阳山的一些核心洞府。
“这里……竟然真的是一座保存完好的上古‘镇魔军’地下堡垒?!”荀纬心中震撼,难以言喻。他没想到,在那片死亡沼泽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规模宏大、设施齐全、道韵完整的遗迹!这绝非普通的据点,看其格局与铭文,分明是一处功能完备、等级不低的“镇魔军”区域性指挥中心或重要基地!
“玄甲”前辈的传承中,并未提及此地的存在。是“玄甲”前辈也不知?还是此地保密等级太高,连“玄甲”那等掌旗使都未必尽知?亦或是……此地建成时间,还在“玄甲”活跃的年代之后,或之前?
荀纬心中疑窦丛生,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探索的冲动。他小心翼翼地,将神识缓缓扩散开去,探查着这座寂静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大厅内,除了那些巨大的支柱、阵图、以及通往各处的廊道,并无其他陈设。也没有任何活物或亡灵的气息。仿佛在某个遥远的过去,驻扎于此的“镇魔军”将士,突然之间,井然有序地撤离了,留下了这座空荡却保存完好的堡垒。
“兵甲库”、“丹器阁”、“经藏室”……这些铭文,对此刻身负重创、资源匮乏的荀纬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但他并未被冲昏头脑。此地看似安全,但毕竟是尘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上古遗迹,其中是否还残留着防御禁制、机关陷阱、或是被封印的什么东西,尚未可知。
他首先将目光投向了“中枢殿”。一般来说,这种规模的堡垒,中枢控制室应该掌握着整个堡垒的阵法、禁制、以及最重要的信息。要了解此地详情,获取最大利益,并确保自身安全,中枢殿应该是首要目标。
他深吸一口气,收敛气息,将“玄阴净魔光”维持在最低消耗的贴身状态,同时将混沌道印的感知催发到极致,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向着那条刻有“中枢殿”字样的、最为宽阔、也最为幽深的廊道,缓缓走去。
脚步踏在光滑的暗金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回响,在这空旷死寂的巨大厅堂中,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令人心悸。未知的前方,是尘封的宝藏,是失落的真相,还是……新的、更加致命的危机?荀纬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唯有前行,在这座沉睡了万古的“镇魔”堡垒中,探寻生机,揭开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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